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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木齐:一座游牧的城/【新疆】孤 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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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28

  孤岛,散文家、诗人、易经专家。本名李泽生。1985年毕业于杭州大学。现为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西部》杂志社编委、副编审。出版有诗集《雪和阳光》、长篇散文《新疆流浪记》、报告文学集《青春放歌》等。作品荣获首届中国西部散文奖(1979-2009年)、冰心散文奖、中国当代散文奖(1949-2009)、“丹霞杯”全球华文散文奖,以及铁道部报告文学奖、“漂母杯”全球母爱散文大赛奖、新疆报纸副刊好作品奖十多次等;荣登“中国西部散文2008十大排行榜”榜首、“2010年中国西部散文排行榜”等。

  一

  遥遥的西北角,有一座横空出世的山脉,它叫天山。它的中东段昂起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人称博格达雪峰。博格达雪峰的眼皮底下,有一个叫乌鲁木齐的城市。

  乌鲁木齐是一座孤独而偏远的城。

  乌鲁木齐的远,不仅仅对大海来说,而且对真正的草原乃至真正的沙漠来说。

  它是中国一个最遥远的省会城市。距离东方的大海约有2500公里,是世界距离海洋最远的省会城市。在这里,若坐火车赴北京或上海,要历经两天两夜,这还是无数次火车提速的结果。我记得,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从上海或北京坐52次列车、69次列车来乌鲁木齐,一路上要在火车上生活四天三夜的时间。有人曾经计算过,即使空中飞翔,从上海到乌鲁木齐的机票费可以从上海飞到美国,也可以从上海去韩国飞个来回。

  乌鲁木齐和新疆的新闻曾经常常晚点,不是几小时,几天,而是几十天、几个月。就连“文革”这样的政治大事也比内地晚四个月时光。这一现象,跨入二十一世纪这一信息高速时代后,才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乌鲁木齐如一只蛰伏在遥远塞外的年轻的雄鹰,随时从古牧地准备起飞,去搏击太空。

  是的,这个蒙古语称之为“优美牧场”的地方,曾经是流水潺潺、绿草萋萋的大河谷,和绿色淹没的小草原。牛羊成群,牧人悠闲地放着牧。

  1755年,即清代乾隆二十年,清政府以减轻粮赋的方式鼓励屯垦边塞,在今乌鲁木齐九家湾明故城筑垒驻兵,并将此地正式命名为“乌鲁木齐”,从此兴起大规模开发潮,渐渐地有了一点“繁华富庶,甲于关外”的气息。三年后的1758年,即乾隆二十三年,清军在乌鲁木齐今天的南门外,修筑了一座土城,“周一里五分,高一丈二尺”——便是乌鲁木齐城池的雏形。到了1763年,也即乾隆二十八年,乌鲁木齐的旧土城被向北扩展数倍,达到周长五里四分,乾隆亲自赐名“迪化”城,于是,乌鲁木齐就改名为迪化。

  而此城实现大踏步的跨越已经到了一百年后,1884年也即光绪十年,清政府在新疆建省(过去在伊犁设伊犁将军府),将新疆军政管理中心由伊犁转到了迪化,迪化变成了省会,统治着天山南北广阔的土地。新疆和平解放后的1954年2月1日,“迪化”又恢复使用了“乌鲁木齐”这个旧名。

  乌鲁木齐,一个游牧的城。

  也是一座年轻的城,它的脸上也几乎没有什么皱纹。

  从科学意义上来说,乌鲁木齐只有二百多年的历史。近些年,因在它的南郊乌拉泊水库南侧发现了乌拉泊古城,并被一些专家认定为唐代的轮台城——军事重镇和收税城。边塞诗人岑参曾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写下了“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兵屯在轮台北”等许多边塞诗。一些人便兴奋地将唐代的它和清代新建的乌鲁木齐城任意贯穿在一起,说它的城市历史有1300多年,是一座比北京还久远的现代化都会。这显然是一种自我欺诳。唐代的轮台城与现今的乌鲁木齐,是两个时空里的不同概念,没有一点历史的延续性,怎么能算作它的过去呢!即使乌拉泊古城真是唐代的轮台城,那也只能增加这个新城的历史文化厚度和旅游韵味,而不能延长它的寿命。因为轮台城毕竟是乌鲁木齐上一世或上上一世的事情了。

  ……一条乌鲁木齐河曾经潺潺地从城市中心流过,自西南向北哗哗奔腾而去。

  1785年、1786年,即清乾隆五十年、五十一年时,乌鲁木齐连续两年暴雨成灾,河水汹涌狂虐,乌鲁木齐河两岸的居民都被洪水折腾得贫穷寒碜,而且日夜生活在恐惧之中。不久,人们纷纷传言:乌鲁木齐河东岸的红山、西岸的妖魔山(又称雅玛里克山)这条被斩成两截的山之恶龙复活了,大肆兴妖作怪,并努力向二者中间合拢。一旦两山相接,乌鲁木齐河就会被堵塞,乌鲁木齐城将会变成一片汪洋大海,回到一万年前的洪水时代。1788年(乾隆五十三年),时任乌鲁木齐最高行政长官的尚安,便派人分别在红山、妖魔山相望的山头上建起了一座10.5米高的六面九级八角顶的青砖实心塔,用“镇龙宝塔”来震住山河之妖,保一方百姓的平安。

  而现在,这条流了几千年的乌鲁木齐河已经彻底消失了,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时,被铺成了一条叫“河滩路”的高等级公路,由南到北直直地穿越而去……

  那两座姊妹宝塔,今日隔着这座城市东、西遥遥相望,牛郎织女似的。红山塔是老的,沧桑依旧;妖魔山上的那座塔,经“文革”的破坏,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大风中轰然倒塌,成为残砖断瓦组成的废墟,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又重新修建,是一座新塔,昂扬着蓬蓬勃勃的青春。

  这个城市的出生比较低贱,没有贵族血统,没有令人骄傲的历史,不曾有楼兰、龟兹、喀什噶尔的古远沧桑和幽远神奇,甚至还没有伊犁的历史厚重感。在乌鲁木齐,你找不到曾经的辉煌,虽然它的南郊乌拉泊那里有几个土堆和泥墙,后来被一些专家确认是一千三百年前唐代的轮台古城,但仍然无迹可寻——今天屹立的“轮台古城”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新建的,几乎没有什么人在那个“新古迹”上留恋往返。当然,乌鲁木齐也没有留下像楼兰、龟兹城令人魂牵梦绕的玄想,和许多令人心碎的故事传说。

  它的血液里流着年轻的血,刚烈气盛。因为它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这个地区的首府所在地,统治着天山南北1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后来,它发展成新疆现当代最大的城。

  它是一个新贵。

  在城市化的膨胀中,它与所有城市一样是某种欲望的缩影。如果它是一个玄关,那就有些像关、开1900多万新疆人激情的总闸。很多人从乡镇、地州乃至从内地省市,投奔到此城来生活、工作、创业、梦想和恋爱。他们来到这座石头城里寄托着五彩的希望……

  其实在新疆,乌鲁木齐不就是多一些陌生人的脸孔,多一些高楼大厦,多一些奇装异服,多一些闪烁不安的霓虹灯?还有多一些阴谋和谎言,多一些堵车吗?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曾经雕有两匹白马,站在这座城市中心的市府门口的街心花园一仰一俯地做着动作,一个在低头吃草,一个仰头长啸。它们是这个“优美的牧场”的草原特征,但因城市的扩张需要,它们后来被移到了西大桥边上,靠边“退休”隐居了。

  异样的游牧气息被越来越多的城市现代公式化所取代。热烈的西北阳光,飞舞的大漠灰尘,与车水马龙的人、车一样涌动在高楼大厦间,涌动在越来越匆匆往来的人们的视野里,让更多的人狂欢,愤怒,悲伤,希望或绝望。

  时间是一样的。在今天,乌鲁木齐与中国许多现代新兴城市一样,有着近似的面孔。

  这里更多的人,都在早晨和黄昏忙着挤车或自驾车,穿行在大街小巷,赶着上班“为稻粱谋”,交错着追求金钱、爱和狂想。

  但城市就是城市,不是乡村和牧区,它不相信草原和歌谣,不相信荒芜英雄路,也不相信眼泪,更没有牧歌时代的“爱的温情”。

  也许,你年纪轻轻就富贵满脸;也许,你忙到满头白发依然两手空空;也许,你的一滴眼泪引起巨大的悲伤;也许,你一声吆喝,激起城市喧嚣的浪涛;也许,你冻死茫茫冰雪的街头而无人瞥下一眼;也许……

  是的,如今每一个城市都不断下着悲伤的酸雨,每个城市又都绽放着微笑的露珠。一些人狂欢。一些人悲泣。

  每个城市,都是一个不醒的梦。

  每个城市,都是一部读不懂的《辞海》。

  新城乌鲁木齐,是天山南北新闻和故事的发源地,和集散地;是喜悦之源泉,是烦恼之根须。是一些人崇拜的高地,是另一些人堕毁的火葬场。

  如今,虽然没有了城堡,但每寸泥土都是官府和市民的领地。城堡,高筑在人的心里。

  怀疑,拒绝或排斥,一直在意识和潜意识里生发,在语言与不经意的一瞥的目光里,在不同的碗筷里,在一举一动的文化习性里,默默地蠕动,默默地燃烧。

  二

  是的,乌鲁木齐这个游牧的城,很多年以前就消失了马,近些年也几乎见不到毛驴拉着车,“得得得”地悠闲走过大街。

  但是,它的成长像野草一样迅猛,像野草一样抒写着无章法的草书。

  游牧的城,被水泥、钢铁、塑料、石灰、玻璃、木头合成的不呼吸的虚假生命充塞——那是装饰它外在环境的新形象。

  翻开乌鲁木齐的地图,你可以看到它是由东南向西北懒散斜卧的长条形城市。

  乌鲁木齐城三面都被大大小小的山环抱着,留着北方一面开口——这不得不使我想起古代皇帝打猎时,三面围扎,一面给猎物留下一条逃生之路。乌鲁木齐的逃生之路,岂是在西北方向?西北方属乾,五行属金,在大自然是天的形象,在人间为父,是头头。西北方在奇门遁甲里却又恰恰是“生门”。

  它的东部有博格达山、喀拉塔格山、东山;西部有喀拉扎山、西山;南部有伊连哈比尔尕山东段(天格尔山)、土格达坂塔格山;惟北部平原开阔,一泻千里……整个城市的地势南高北低,由东南向西北倾斜,与整个中国的地形由西北向东南渐渐下降刚好相反。

  小时候的乌鲁木齐在很严谨的环境中长大。在迪化时代,老城从南门到北门,从大小西门到东门,方方正正的,是一个正方形的城市。如今,南门、北门、大西门、小西门作为物质形态的老城门已经不存在了,但留下了地理方位的名字,而东门不仅没有了“门”,连地理概念也消失了。据说,应该在今建国路与东环路交界地一带。

  这一个寄居边疆的上世纪的正方形城市,周长约八公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是两公里左右。这一块老城区今天仍然是整个城市的中心。

  之后,这个城市一直畸形地成长着,除清朝建起的老城区街道是正直(方正笔直)的——不是南、北走向,就是东、西走向,而且基本上都耿直而不拐弯——以外,后来上百年以来新建设的街巷,绝大多数都不正直(方正笔直)。主街几乎没有一条呈南北或东西走向的,而且常常是弯弯曲曲地行走着,像龙蛇一样扭动。

  不知道一代代新决策者和设计人员是心长偏了,还是性格有点扭曲,或者是睁眼瞎、脚有点瘸,才将好端端的新城发展成那样歪歪扭扭的,街道不正不直,楼房也都只好歪着种下了。一条条横街不是东西走向,而是要么西南、东北走向,要么歪斜得无法定出方向。一条条纵街也不是南北方向延伸的,而是要么东南、西北走向,要么根本测定不出其身影。还有一些街道弧形拐弯,街的这头到那头,已经拐了几十度了。

  乌鲁木齐在游牧中长大后,是一个呈东南、西北延伸的长条形城市。认真观察它,就会发现除了清朝老城那块中心是方正的以外,所有新区的楼房和街道,都是歪歪扭扭的,都是混乱嘈杂的。这种游牧的结构,有违于地理风水,有违于星球运行的磁场,有违于城市和谐完美的神经秩序。

  如果你到内地省市去,就会发现它们中绝大多数,街道的纹路都是清晰的,南北或东西走向。比如上海吧,横街都是东西方向,纵街都是南北方向;东西走向的街道一般是以某个城市的名字命名,如南京路;南北走向的纵街大多以省区命名,如西藏路。这既有利于城市的大方性格,有利于楼房、街道的通风、通气、通光,也有利于人们辨明方向,识别地理方位,有利于人流和车流的惠风和畅。

  我也到过北京、广州、杭州等许多城市,其作为血脉的街巷,也主要是东西、南北方向的,像一个个经过严格管教而长大的贵族子女。而乌鲁木齐却像是一个没有教养的穷小子,行为乱七八糟的,性格也似乎是扭曲变态的。而且,越是新城区,越是变得没有方向感,越会失去方寸意识。本来,新区好规划、好设计,可以一点点纠正昔日的偏差,然而,却仍然是以那种将错就错的懒惰态度,延续并发展原来的方向错误。我想,这也许是后来乌鲁木齐多次发生公共汽车爆炸案、打砸抢烧恐怖事件等的地理风水方面的原因(当然另有“人”的因素)。——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有人会说这是迷信。但我希望你作为一个中国人,不要忘了“天地人”合一的中国哲学,不要忘了老子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的基本道理。风水是一种人文地理环境,是我国的一种文化国粹(国家建设部已成立建筑风水研究所,重拾中国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

  作为一个政治边缘的正直人,我想问一问:什么时候游牧新城能够挺直腰杆,像一个有教养的孩子那样形态仪表端正,行为举止也端正起来?名副其实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大西北汉子?

  ……现代市场经济的潮水,一浪一浪扑打着城市,洗涤着城市,感染着城市。

  年轻的乌鲁木齐城也变得越来越骚动不安。

  表面上,它的面孔越来越像世界上所有的城市,只是偶尔闪现的圆顶、雕花的清真寺,以及模仿伊斯兰建筑风格、有圆顶拱伯孜式样的高楼,显现出一点边疆民族的特色,还有偶尔飘过小街小巷的烤羊肉的炊烟和香味,以及藏在个别酒店宾馆里、休闲度假场所的翠绿葡萄藤和一串串白色、紫色的葡萄,让我想起闻捷的《葡萄园情歌》和采葡萄的姑娘,和她葡萄般晶莹的眼睛、长黑的辫子。这里,存有那么一点点的还不够的边疆地方特色,但没有南疆阿克苏市那种古典牌楼、亭台楼阁、飞檐翘壁的古典美感,缺少北疆石河子市这一绿洲城市“世界最适宜居住城市”的园林气息。

  这个城市,古老的建筑如光阴一样消失……红山上古老的玉皇庙、大佛寺、地藏寺早被军阀盛世才一把邪火烧毁。而留存在老城中心、现中山路新中剧院附近的古旧城隍庙之中原文化建筑,也毁于“文革”的那场欲火。顽强地支撑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式建筑新疆大学(前身为新疆学院)的红楼,盛世才办公的俄式老楼也在不久前烟消云散,唯留“八路军办事处”、“新疆大银行”(现乌鲁木齐工商银行办公)、文庙等三四处百年老楼,闪着古旧的美丽与忧伤,书写着中式和俄式建筑的草影。不多不长的历史身影,也在慢慢地从我们眼前消逝……

  游牧的乌鲁木齐,还是一个混血的城,一个多种语言垒筑的城,一个多元文化交汇的城,但外在风貌却似乎没能将边疆民族宗教特色与汉文化的东方古典特色,以及西方现代的欧式特色水乳交融在一起,使之成为一个包容、开放的大都市,载着大漠、高山和海洋的梦想。

  但这个最遥远的中型城市,想不到后来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我为了认识这个游牧的城,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与一位因父辈从四川迁居至此而生长在这里的姑娘,各骑一辆脚踏车,风尘仆仆地绕着它的外围转了整整一大圈。我虽环抱过它,但是,我还是不了解它,把握不了它。之后,我又骑车带着一位后来成为我妻子的河南籍姑娘飞一般地走过乌鲁木齐当时最长也最宽的街道北京路。北京路当时就已经是六条道,像六弦琴一样,奏响着新疆四十八个民族的心声。三十年过去了,北京路依然是最宽阔、最整洁、最精神的一条马路。惟一的遗憾是:长得也不够端庄、正直,是从南往北延伸,却不是正南正北方向的。

  新疆从汉朝开始就有天下人,悠悠的丝绸之路不断传送着东来西往的使者、商旅。日本著名作家井上靖,在《楼兰》这部中篇历史小说里,就写出了楼兰在汉朝时代就是中原汉王朝主控下的混和文化的城市。

  而才二百多年的乌鲁木齐,从它诞生那一天起就有天下人,来自五湖四海的军人和平民、官员,和本地的汉族、少数民族等,共同奏响了新丝绸之路的交响。边疆与中原,科技与宗教,现代与传统,灵魂与物质,在多民族的人群中碰撞、沉浮、游动。一代代人从松花江走来,从秦始皇兵马俑、白马寺旁走来,从老北京、大上海走来,从江南水乡走来,从诸葛亮的“空城”里走来,和一代代从大漠、草原走来的各民族人士,聚集在新的城堡里,私下里说着叽里呱啦的地方方言,公开时却都尽力说着或标准或不标准的普通话——华语,各种各样的方言、习俗和文化特色,熔于一炉,丰富而复杂,复杂却又单纯,盼望揉成一种十分有活力的、开放性的新都市文化。

  这个城市很青春,不像上海、北京或广州、杭州等古老城市一样,在历史长期的磨合中,约定俗成了自己独有的城市地方方言和文化习俗,外面的人与城里的人一开口即判若两人。在这里,在公共车和公共交往中,吐出的话语都是普通话,都是国语,虽然或多或少都带着五湖四海的地方口音。这一点,它与深圳类似,但却比深圳多一些西北民族音调,这样,就多了一些丰富,也多了一些复杂;多了一些融合,也多了一些需要时间和爱来弥合的缝隙。是的,乌鲁木齐使心胸宽广者更宽广,使狭隘者更狭隘;使大者更大,小者更小……

  是的,这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城市。

  然而,年轻并不等于一味年幼无知,并不等于没有伤痛。

  发生在乌鲁木齐市2009年的黑色“七五事件”,就是一种永远的伤痛。少数偏狭者的黑暗之刀、欲望之火,使年轻的城一下子流了很多血,死了很多无辜的华语平民。历史上,这个城市从来都是和平、健康的,即使左宗棠的军队挺进乌鲁木齐,赶走阿古柏的时候,据说,军队进城前,在北塔山上只打了一炮,就惊走了阿古柏——如今,那里树起了一个“一炮成功”的景点。即使盛世才争权夺利的时候,也从没有出现那么凶狠的烧杀抢掠的镜头,没有出现过如此多的华语平民一夜间横尸首府街头的惨象。这个城市这一年终因失血过多,而一下子似乎苍老了百岁。

  插在乌鲁木齐腹部的这一刀,不知留下怎样的伤疤?这伤口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愈合?是否要经过一场暴雨或什么火山爆发或是别的什么天灾,才能擦去人们心底的泪痕,抚平这个呈东南、西北长条形延伸的歪歪扭扭的城市无数莫名奇妙的伤感和愤怒?!

  还有一种隐形的“痛”,却是隐约的,像我的慢性胃炎似的“痛”。

  记得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王恩茂执政新疆的时代,极为尊重人才,专门成立了与新疆人事厅级别相等的新疆科技干部局,出台了一些政策,做了不少呐喊与鼓动,吸引了一大批全国各省市区的热血大学生,来到这里以智慧和汗水来开发、建设边疆,希望浇灌更多的新绿洲。然而,随着执政者的更替,随着九十年代市场经济再次蓬勃兴起,因新疆的工资收入不能像内地一样每年水涨船高,而知识、智慧和尊严又渐渐被冷落。最终,乌鲁木齐这个年轻的城,出现了被舆论称作人才“孔雀东南飞”的惶然景象。我亲眼所见,在我第一个“支边”到新疆后,曾有三个杭州大学的同学满怀豪情地来到这个边城,然而,不到十年,他们全部又返飞到了北京、杭州和上海,只剩下我这座孤岛在边疆被轻视和践踏着,偶尔独自发出几声塞上的悲鸣。这些年,我目睹着身边一个个乃至一群群文化、新闻、教育界的挚友,或是当年的文化移民,或是一些在新疆土生土长的知识分子,像一群群雁子一样,列着“人”之队形飞往南方和一些东方的城市(据说,仅从新疆投奔广东、深圳的新疆新闻界人才,就可以组建一个新疆日报社了)。作为“匹夫”的我,心中常常有一种无声的“痛”,而空气中似乎常常回旋着某种莫名的忧伤旋律……

  三

  许多人说,红山是乌鲁木齐的一个标志。

  那么,这座坐落在城市中心的红山,是否为这两类不雅的黑色事件脸红过,悲哀过?是否因此更显出它的孤傲和苍凉?

  很多人都知道上海有外滩,杭州有西湖,苏州有园林……一个城市的简练符号表达。哦,乌鲁木齐呢?乌鲁木齐的标志符号又是什么?

  乌鲁木齐外貌正在变得漂亮。这里,很早以前就有一个老树笼罩的人民广场,是新疆最高统治群体的办公区域。2004年前后,在市中心的红山旁办公多年的乌鲁木齐市政府,搬迁到了当时比较荒凉的南湖,渐渐又显现了一个更为广阔美丽的占地57万平方米的南湖市民广场,无数年幼的新树和小草,衬出更为年轻的梦。一个巨大到周长几公里的湛蓝色弧形湖泊,波光潋滟,映着天光云影,映着奔跑儿童的笑脸,闪动着扑朔迷离的湖光。据说,它是新疆公园史上最大的人工湖。虽然如此,在我眼里,这两个广场仍然只是乌鲁木齐这个青年外衣上的两个小装饰,而不可能像代表杭州市形象的西湖一样,是文化名城的一种标志。

  从城中心穿过的美妙的乌鲁木齐河,已经彻底消失了,幻化成了河滩路。

  那么,这个标志性符号应该是红山?但我总觉得它也似乎太柔和、矮小了些,又缺少深厚的历史文化。清朝末年建起的玉皇庙、大佛寺、地藏寺等建筑群已毁于一场军阀之争的大火——现在的远眺楼、大佛寺、神采奕奕的林则徐雕像等,都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新建的;紧邻河滩路的山麓,近年还建起几个幽幽荡荡的人工湖……一些人将汗水留在了那里,一些人将脚印丢在了那里,有些人不小心将爱情和希望寄托到了那里,庙宇佛塔新建起后,又有一些人将灵魂也留在了那里……

  青塔赤岩。红亭绿树。湖光山色。

  红山和红山公园已别有一番风姿。登上红山顶上,眺望这座首府,一派城市高楼林立,玉树临风的清静,获得一种世外桃源观世尘的感觉。向西瞭望,可以看见妖魔山(雅玛里克山),和牛郎织女般站着对望的另一座旧址新建的青塔。向东南远眺,则可欣赏终年白雪皑皑的高贵的博格达雪峰。站在红山,有一种中心感,然而,我总觉得矮小了些,难以支撑起越来越阔大的边塞风味的乌鲁木齐之都市?

  在乌鲁木齐的城西,从南到北,依次排列着雅玛里克山(俗称妖魔山)、骑马山、平顶山、蜘蛛山(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叫黑山头),像是山的舰队,向北方以北出发。它们仿佛是乌鲁木齐的监管人,或者亲切一点叫“保姆山”。每当日落时分,乌鲁木齐西城被四山嵯峨横空、或断或连的长条形剪影所笼罩,使这座大西北灿烂而浅显的年轻城堡,多了一些朦胧的气息,多了一些神秘的魅力。

  尤其是最为高大的雅玛里克山,古时称过“福寿山”、“灵应山”,自清朝以后一直被称作“妖魔山”;1986年,也即我从杭州来到这里的第二年,才改名叫“雅玛里克山”。它长约16公里,平均海拔800米高,山体面积达40平方公里,比红山要高大无数倍。

  在乌鲁木齐人的眼里,雅玛里克山一向是荒山、荒凉、荒诞的象征,是穷山恶水的代表。只要一刮风,这里满山的黄沙砾石漫天舞,飞沙走石、风声呜咽,像是妖魔在作怪。人们说此处很像《西游记》中,那些妖魔鬼怪居住的地方。那时,谁挨近它,就会弄得“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多少年以来,人们总是将它与贫穷、饥饿、逃荒、魔鬼、犯罪等词语紧密联系在一块。那时,人们都敬畏它、恐惧它,甚至诅咒它,对它都是敬而远之,惟有一些不知从哪儿来的盲流栖息在它临近火车站的一角山脚,借此隐匿生存。

  然而,一切都在改变。

  不断成长壮大的乌鲁木齐新城,在1995将目光转向了“妖魔山”;次年,对它开始了大面积的荒山绿化。绿树绿草一点点地往上爬,一点点地狂战沙石和风尘。历史上凶神恶煞般的妖魔山终于慢慢地变脸,一点一点变得温柔清雅,一点点有了人间的气息。

  也许多少年以后,高傲凛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雅玛里克山会成为绿色的航母,四处的巉岩沙石将被俊秀的草木彻底淹没。

  十几年前,还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妖魔山”,它的中低处如今一片片被草树描绿,建起了盘山公路、广播电视电信塔,和房子、亭子、别墅……也许以后,会出现瀑布、湖泊、寺庙。昔日的不毛之地,如今已部分成为“森林公园”, 并踏入乌鲁木齐市新十景之一,成为市民晨练、踏青、游玩的乐园。特别是,近几年流行起野外徒步和“快步行走”(近两三年新疆最流行的一种锻炼方法),每个出晴的早晨和黄昏,乌鲁木齐城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来到这片没有城市尘烟的“野外”,从各个方向登山徒步、散步休闲。一座像我一样孤独冷傲的荒山,如今有了灵秀之气,也成了“香饽饽”。

  还有,站在这里,不仅可以像红山一样欣赏千姿百态的乌鲁木齐城,而且还能够俯瞰这座新城,甚至一眼望尽整个乌鲁木齐的鳞次栉比、凹凸起伏的帅气姿影!

  玉不琢不成器。我想,也许多少年以后,被无数双手乔装打扮的雅玛里克山,有可能真正成为乌鲁木齐的标志!

  四

  乌鲁木齐是大西北一座神奇的城市,甚至有些神秘的城市。

  这座城市不仅是世界上离海洋最远的城市,还是亚洲的地理中心,是亚洲大陆腹地跳动的心脏(怪不得,在世界级的探险家斯文•赫定、斯坦因等人的著作中,将史称“西域”的新疆,写成“亚洲中心腹地”)。

  如果你自驾车,从乌鲁木齐市区出发,一直往西南方向奔驰,到了距离30公里的地方,那个市属的乌鲁木齐县永丰乡包家槽子村,就耸立着一座高高的A字型黑色雕塑,它的顶端捧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球,这个球的下方正是亚洲的中心。也许你伏在地上,真可以听到亚洲的心跳。

  乌鲁木齐坐落在那么偏远的内陆腹地,却是亚洲的中心。

  作为亚洲的腹地,和亚洲的中心,地理上的神奇感和神秘性,使乌鲁木齐人为乌鲁木齐感到骄傲。

  然而,乌鲁木齐地理上的另一个神奇感和神秘性却不是骄傲,而是一种耻辱。

  有一次,我坐车偶尔到了新迁至乌鲁木齐南湖的市政府北面三百米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大片野草野树稀疏的荒地,平整而广阔。我感到十分疑惑。这样的省会城市,这样的黄金地段,怎会仍然空着,任其荒芜下去?

  如今,乌鲁木齐在东进西延、南伸北扩的鼓角中,日夜膨胀着壮大。从这里往正北,将东山区和米泉县合二为一后,新兴的米东新区蠢蠢欲起;向西北方向,新市区、高新区和经济开发区,已经扩展到十几公里远的农十二师新址,正向八一钢铁、三坪农场、五一农场、安宁渠乡村延伸;东面也已经伸展到维斯特小区、歌林小镇及至东山;正西向也已到雅玛里克山、西山和骑马山。

  南湖北边的这一片荒地,是乌鲁木齐市中部稍偏北的地段,论位置是乌鲁木齐的胸部,是当今的黄金地段。在寸土寸金的今日首府,在地产汹涌的季节,怎么会留下这么一大片方圆几公里的平地,无人看管和利用?难道市府要在这里围起一个现代猎场,或是建起几个巨大的、官员独享的高尔夫球场?

  “这里是煤炭采空区。”一个正在一角练习倒车的中年男人的话,给我解了围。

  我愕然。一个省会城市接近中心的地方,怎会有这么一片危险的采空区?

  在这个省会都市,我曾听说南湖那边的房子不能买,六道湾和七道湾一带的房子也不能买,还有哪儿哪儿的房子不能买,下面都挖煤挖空了。我一直半信半疑,将它当做一种民间传说。然而,今天,我有点为这“传说”动心了。

  乌鲁木齐是西北的一座年年有寒冬的城市。这里,多少年来,一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绝大多数住的都是土平房,靠烧煤生炉子热火墙,温暖一个零下十几度到二十几度的漫长的冰雪寒冬(不像现在都是楼房,都安装了暖气,管道热水一来,暖气片一热,房子就有了温暖)。一溜一溜像沙漠一样黄灰色的土房子,像一个个蜂窝,绵延在这一片“优美的牧场”(它不像江南水乡,南宋以后到明清时期,许多民居就已经是白墙黑瓦的楼房了,安徽歙县一带古老的民居、浙江兰溪的诸葛八卦村便是例证)。那时,作为首府的乌鲁木齐,与新疆的乡村一样,每一个土房子,架起一个土煤炉,砌起一面火墙,生火、做饭、烧水,冬季则以铁皮筒将煤炉与火墙连接起来,一生火火墙就热起来,温暖里屋外屋。一烧煤,家就有了温暖,仿佛煤就是一种黑色的春天。

  令许多人惊奇又惊喜的是:不仅新疆到处都是煤,乌鲁木齐市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煤城。

  最近,我专门上网查了资料,发现乌鲁木齐的煤炭资源,探明储量竟然高达100亿吨,近占全疆总储量的四分之一,不仅遍地都是,而且埋藏浅露,煤质优良,容易挖掘。所以,乌鲁木齐又被称为“煤海上的城市”。

  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首府人就开始就地取材,在乌鲁木齐北向的城郊——那时的乌鲁木齐市很小,约相当于今日的五六分之一,组织人员挖煤,大刀阔斧向广阔的地下求热量、要温暖。1951年建起的六道湾煤矿,就是一座设计能力为年产原煤90万吨的“现代化”矿井;还有给苇湖梁电厂供煤发电的苇湖梁煤矿,也都是乌鲁木齐重要的煤矿,而且都在当时的北郊。

  然而,谁也想不到,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逐年上升的城市化大潮,使乌鲁木齐在三十年间一下子扩大了五六倍,过几年,如果现在的乌(乌鲁木齐市)昌(昌吉州,尤指其州府昌吉市)地区,真正发展到乌鲁木齐和昌吉合二为一的时候,那么乌鲁木齐市一下子比现在还要望西北方向外扩接近五分之二——这是后话。而今天面对的现实是,煤炭采空区不仅已被乌鲁木齐新城所包围,而且进入到心肺之地。

  五十多年来,一吨吨的煤从地下被挖出,重见天日,地下空出一个个越来越大的暗洞。尤其是有着上万人的六道湾煤矿,在乌鲁木齐六道湾路以南、南湖外环路以北已形成一大片朦朦胧胧的塌陷区。据相关专家说,六道湾煤矿的采掘面已经达到4平方公里,塌陷区西起南湖路(外环路东200米处垃圾收费站),东至原六道湾煤矿西140米处,南以大槽塌陷带南侧边界为界,北到北大槽以北220米处,近似四边形。而最近的采掘点,距离乌市南湖路只有二百米,离乌鲁木齐市新迁至的政府仅七百米。挖煤遗留下的采空区和塌陷区,像乌鲁木齐一块腐烂的心肺,像一个胸腹中看不见的巨大“伤疤”,让很多不知详情的市民无尽猜想,不断狂躁,甚至免不了要忧郁不安!

  乌鲁木齐市的巨大伤疤,是这个走向国际商贸大都市的边塞汉子永远的“痛”,也影响着首府的帅气形象。

  啊,乌鲁木齐!一个地下有空洞的城市,一个胸口痛的城市,一个让一部分人担心、更多人疑惑的城市!

  “抢救城市”,掀起一种新时代的呼声!从2006年起,新疆自治区连续几年下令六道湾煤炭停产,并将库尔勒塔什店和呼图壁两处储量可观的煤矿划拨给六道湾煤矿作为补偿。但到2009年,补偿的煤矿启动了,而从乌鲁木齐矿务局被中国神华新疆公司兼并去的六道湾煤矿仍在继续挖煤,继续扩大着地下采空区。一到晚上,附近居民听到两列拉煤的火车传来鸣笛的声音就心慌,就去投诉。煤矿方则解释说,六道湾煤矿的破产清算资金上亿元,由国家补助一半,新疆和乌鲁木齐、企业及搬迁户自筹一半,资金未及时到位,矿上一万多人要吃饭,煤矿就不敢停,每天仍然在以四千吨的开采量继续采煤。

  一边是要救救城市;一边是许多满脸沧桑、布满煤色的普通劳动者要喂饱肚子,要搬迁房子——据报道,许多挖了一辈子的老矿工,一家三代人还挤住在一套小小的平房里。地理,和人文,在不断拉扯中畸形成长。

  我不知道一年后的今天,挖煤的声音是否还在愤怒地响,晚上是否还会听见拉煤火车刺耳的声音?人文,和地理啊,是否有了天地人的和谐?……反正,我在今年5月25日的《人民法院报》上,看到了署名“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则《乌鲁木齐矿务局六道湾煤矿破产文书》。在这个秋天,我也在新疆媒体上看到了有四百余户拆迁者的六道湾煤矿家属院棚户区改造工程终于启动。走出古旧、矮小的平房,就地搬上楼房不再是矿工们的梦想!

  而从2006年起,为期六年或更长时间,投资一亿八千万元的乌鲁木齐城采空区和塌陷区的“伤疤”治疗工程也在一步步有形化。这一计划要对塌陷区和采空区实施土方回填、荒地荒山绿化,并在凹陷区及以西的首府中部偏北区域,建起一个3000多亩的集休闲、娱乐、健身为一体的绿色大型体育生态公园。

  种十万株树,让伤疤变成一个呼吸的心肺;铺上几亿棵草,将丑陋多皱的老脸生长出年轻美丽的童话。

  这样,与它南边、只有几百米远的绿意盎然、胡波荡漾的南湖市民广场心律和谐,比翼双飞。

  让我们再回到山的童话。

  乌鲁木齐这个塞外城市有那么多山围绕着,红山、雅玛里克山、西山、东山……而真正能成为童话的山却只有一个。它在我们的眺望和盼望中,它来自大地上的高远处。如果你站在这座钢筋水泥筑起的现代城堡里,向东南方和东方远远望去,你会眼睛一亮……遥遥相望的天山博格达雪峰,那座银白色的古代雪峰,千百年来像一个沧桑老者那样端坐在高高的云端,俯视着这座小城,怜爱着、护卫着它的拔节生长和风云变迁。它永远不倒地站在那里,让你只能远远地眺望,心生神往,而永远无法到达,乃至成为千千万万人心中的圣殿。

  巍峨的博格达雪峰,给乌鲁木齐增添些许神秘和朦胧。

  当小小的我们偶尔失落悲叹的时候,我们忽然失恋痛苦的时候,我们无精打采醉酒在街头游荡的时候,博格达峰总是以它那安然而慈祥的神态、明媚而灿烂的笑容,给以和蔼的宽慰,让你不由得为一种崇高而伟大的思想而激荡;同时,也想起自我的卑微可怜,收缩其狂傲的野性。

  是的,我想没有一个省会城市,一个有着几百万人口的城市,有着乌鲁木齐城那地下的、人自己挖出的魔窟;当然,也不会有地上那天然、高远的神奇雪峰景观。

  乌鲁木齐地下方圆十几公里的踩空区,是另一种饥饿,另一种缺憾。那几十米、几百米矿井下空空的黑暗,碎粒的煤渣,一如破碎的噩梦。如果有一天,忽然有了一场小地震或中地震,那么,埋进地下的将不再是白垩纪的森林,而是信息时代的首府都市人。我不敢想象,甚至不愿想象,那些挖出的煤见了天日,而活生生的人却要因此坠入它的十八层地狱……

  而乌鲁木齐大地上的高高的博格达雪峰,则是一种超越,是一种九重天堂的无欲无语之境界。

  煤炭是黑色的,仿佛是一种人的魔性,一种贪婪;而雪山则是一片洁白,代表人的神性,和清心寡欲的一面。

  最低的沦陷和至高的超越,天堂与地狱在一起;最热的与最冷的,热的渴求与痛苦和冷的超越与愉悦,在塞外边城乌鲁木齐组成昼夜交响乐,交织成一种丰富复杂的美。

  但博格达雪峰永远醒着。

  它给我们乌鲁木齐人一种神示,一种慰藉,让我们清洁自己的灵魂,减少贪欲和愁绪,消解无奈和茫然,重回坦途,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园!

  (责任编辑:高彩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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