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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居摆设,乡村和美的空间(周尚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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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9.01

家居是乡村人家的栖身地,摆设装饰又是乡村文化的代表。

湟水人家的四合院里,非常讲究家庭布置和设施的摆放。

北房的主房一般是三间或五间,从中间一门进去,号为“堂屋”,中间的堂屋,靠墙有左右对称的两个面柜,柜前有八仙桌、供桌,两旁分置木椅。面柜为长方形,里面可放面粉、食物,柜上面的中间设放祖先牌位、家谱,或者摆钟、挂钟等实用之物。后墙上一般均悬挂一幅“中堂”,要么挂画着寿星、神仙、山水人物之类的中堂画,要么挂喜鹊登枝、牡丹富贵、红梅报喜之类花鸟中堂画,讲究一些的人家还挂其它一些字画,两边配对联,显示着主人与众不同的爱好,也体现着农户人家的文化情结。过去,有的大富人家,进了正房门,靠墙摆条几、八仙桌,两边为官帽椅、墙上挂古训字画,条几上置古瓶、镜架和铜制供器,显得古香古色,颇有耕读传家遗风。条件差一点的人家正屋内中堂前放置两个木质大面柜,中堂墙壁上悬挂福禄寿星之类寄托生活美好愿望的图画,中堂下面常常挂上全家人合影或者长辈晚辈的黑白彩色照片像框。可见,这里是一个家庭最为神圣或看重的地方,是家庭崇拜的原点,也是家居摆设的重点。

左右两边房间是客房或居室,特别是右侧一间,用木板或墙壁隔断,也有用花罩或碧纱隔断辟为寝室。左侧一间做满间炕,卧室的火炕顺窗或顺山墙布置,侧靠后墙置炕柜和门箱,放置衣物被褥,炕上铺毛毡及毛毯。旧时炕中间摆炕桌、炕头置火盆。是接待客人或者家人吃饭休息的主要场所。

上世纪80年代以前,门箱炕柜是河湟人家最主要的家具,几乎家家都有。所谓门箱,就是一对儿木箱子。因为箱子正面中央有两扇对开的门,故谓为门箱。一般长八十五厘米,高五十厘米,宽与炕柜相同。炕柜一般长一米七,高一米二,宽五十厘米。放在它上面的两只门箱并起来刚好是一米七,与炕柜的长度吻合。过去,门箱炕柜多为庄户人家嫁女儿时的陪嫁品。娘家人在出嫁姑娘前,请木匠在家中制作门箱炕柜,加工好后,再请画匠在家具正面绘画、油漆。这类家具绘画,多以水墨画材料绘制,画面绘成后再漆上清漆,以保护绘画图案。清漆透明度高,绘画图案和木材本色及其花纹一目了然。农家生活都伴有婚嫁,所以户户也有门箱炕柜,成为最基本的家居摆设。

画匠们的绘画主题非常严肃,两只门箱上各两幅画,加上炕柜上的四幅,这一套家具上共有八幅图画,向人们讲述了八个民间故事或传说。有选自“二十四孝”的故事,如“百里负米”“卧冰求鲤”“怀橘遗亲”等;有古代感恩故事,如“投桃报李”“结草衔环”等;还有从其他方面反映传统美德的故事,如“三娘教子”“岳母刺字”“五子登科”“映雪读书”等。

门箱炕柜主画面四周的边框上,点缀有瑞兽祥禽花卉等图案,象征“福禄寿喜财”,表达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由于民间画匠们掌握的题材丰富,他们所描绘的人物故事,在家具上很少出现重复的题材。

与门箱相比,炕柜的加工制作更为精致。炕柜又称书架炕柜,因为它的上端为书架(即书柜)。为了便于存书和取书,书柜没有门。长方形书柜上边和左右两边,镶嵌着镂空木雕装饰。镂空木雕以它的中线为对称轴,两边雕刻有相对称的图形,如牡丹、佛手、寿桃、云朵等,由上而下向两边对称延伸,与下端的装饰性雕栏衔接。有了这些雕饰,书架炕柜就显得格外典雅精致,富有灵气。

湟水人家的“炕”也十分独特。民居的炕主要有木板炕和打泥炕两种,木板炕在室内揭开木板添加燃料。打泥炕是用红、黄土等和成草泥,经过反复捶打而成的土炕。也有用土坯作墙,石板盖面的,炕洞门开在角房。从室外炕洞门添加燃料,民间称“煨炕”,主要燃料有碎草、牲畜粪便和煤渣等等。炕上铺着摆设较为讲究,这里是一个家庭的集中地,也是一个家庭的代表。炕上面先放竹席,再铺上乡村毡匠擀的白净的羊毛棉毡,最上面铺上毛毯、床单等护品,平平展展,简洁明亮。炕的中央摆放四方形或长方形炕桌,周围配上门箱炕柜,木窗窗花,以及炕后面墙上张贴的字画,乡村人家的堂屋简直成了工艺杰作、文化象征。

当然这种设置更体现着完整的使用价值,主房右侧有门箱炕柜的满间“大炕”是长辈居住和待客的地方。晚上长辈睡觉,早上起来后,女人们把被褥整整齐齐叠成方型后,放到炕柜里面。还有的把被褥叠成长条,放到炕边门箱或炕柜上面,在炕中间摆上炕桌(一般为做餐桌用),就变成了待客的地方了。到了晚上,临睡前取掉炕上的炕桌,把被褥铺好又可以睡觉了,卧室兼有客厅的功能。直到现在,很多乡间的习惯就是让客人上炕坐。哪里热把客人让到那里,这是乡村人家待客的最高礼仪。

河湟人家每家每户的炕上都是暖烘烘的。每当冬天,男人妇女们拉开被褥,一家人坐在炕上取暖,乐乐呵呵,自得其乐。因而过去有句谚语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以此来表示小家庭的温馨。当然,这种观念现在基本上消失殆尽了。但暖和和的热炕仍然是冬季人们迷恋的地方。清未有个南方县令睡了一次青海人的炕后,高兴地赋诗道:“莫嫌茅屋小,炕火有烟蒸。”这种土炕还有保健和治病功效,如果患了感冒、消化不良等病,在火热的土炕闷头大睡一觉,这些疾病便不治而愈。

出了主房外,东西房是晚辈居住或贮藏家庭生活用品的地方,这些房间的摆设较主房次一些,住人房间的墙上都贴有年画等。另外,河湟人家家中常见的还有各种质地、样式的钱柜、面柜、米柜,以及炕桌、方桌、立柜、门箱、木椅、躺椅等,布局在乡村人家的房舍中,摆放在各种不同的房间里,同样摆放出了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化韵味。

走进这些乡村人家,尽管家居摆设有几许陈旧,然而它与乡土有着不解之缘,与村人有着难舍之情,这些物件与农家庄廓、村庄四合院唇齿相依、脉脉相通,影形不离地朝夕相处、和谐相聚,构成了河湟家居的文化基因,创造了乡村人家的文化特色,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如一日地存在着、传承着,为乡村人们制造着生命故事,营造着精神氛围,并不断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乡村人们。乡村人因此而得到锤炼,生活上更加富足,精神上更加充实。

远去了,这些家居摆设。如今的乡村人家条件改善了,经济宽裕了,家居摆设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今非昔比,各种现代家具、家用电器占据了农村人家的空间,到处弥漫着现代生活的气息。那些门箱炕柜已或隐或现,基本退出了乡村生活舞台,土炕火盆也渐渐隐退,消失在农家生活的味道里,留下的只是精神摆设。


                                                            选自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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