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篾匠父亲(刘作芳)

点击率:3725
发布时间:2016.12.29

乡亲们只喜欢用农历来丈量日子, 还喜欢赋予那些深深浅浅的日子以哲理 味,而对阳历却一贯麻木不仁。

三月三,已是末春之初,万物复苏欣 欣向荣。然而,我一想起那个日子就会情 不自禁的心痛,以至于泪光潸然。

那天,是父亲的忌日。

20 世纪 80 年代中期,父亲终于撂下潦潦草草的生活担子,以 80 个春秋的长度为自己卑微的生命画了一个圆。

父亲生于清代末年,一生潦倒穷困、 颠沛流离,在民不聊生的坎坎坷坷里逃 难、谋食、挣扎。

我的 祖父 在摇摇 欲 坠的 大 清 朝 末 年,为逃兵灾,逃到了筠连县双河的一个 山村度日。没落潦倒,40  多岁就死了。父亲弟兄二人,大伯在硝烟弥漫的年代里和他的一帮沦落潦倒的“袍哥弟兄”去闯 西宁,一生未成家,最后落得个竖着出 门,横着归家———客死他乡———那情景 好不凄然!

我的父 亲 一生 经 历了 五 次 举 家 迁 徙,在抗日战争时期为了躲避地方武装 抓壮丁,辗转迁徙到了地处云川交界的 一个穷乡僻壤,又经历了三次搬迁,才来 到我现在的老家那个地方,以他有气无 力的话说,就是越落后越偏僻的地方,打 起仗火来也越是安全。他决定在那儿把 一个叫家的窝安定下来,再也累不起了, 再也折腾不起了。尽管那地方除了山还 是山,除了贫穷落后还是贫穷落后,穷得 天放晴久了连水也没得吃,贫穷得寅吃 卯粮,一年四季全家老小一脸菜青。

当一个人被充斥着凄楚的流浪拖拽 得太久了,犹如荒漠里的丧家犬一般,痛 苦迫使他饥不择食的现实居无定所,若 能像一棵树一生也不挪窝该多好。这样 想的时候,我就渐渐读懂了父亲,读懂了 他一生与生活和命运打拼的不容易。

新中国成立了,百姓翻身做了主人, 但百废待兴,一切似乎都从零开始,在饥寒交迫里父亲种了许多竹子,水竹、慈 竹、楠竹、斑竹、黄皮竹、黑竹……凡是农 村能见到的竹子父亲都有种养。父亲种 养竹子可不是为了显摆“宁可食无肉,不 可居无竹”的高雅逸趣,也不是为了搞好 绿化和陪衬风水,我父亲压根儿没有文 化修养,连扁担大的“一”字也不认得,因 此那些科学术语 对于 父亲来说过 于尖 端,也因此我轻而易举的断定,他的种竹 行为和这些东西是八辈子都沾不上边儿 的!

父亲种竹的动因非常原始,也非常 朴实———纯粹为了穿衣吃饭和方便家庭 农具的使用。父亲在闲暇里跟师傅学了 一门手艺,这个师傅是一个地地道道的 乡村匠人———篾匠。他会编簸箕、筲箕、 大背篼、方背篼、皮夹撮、笆篓、筛子,会 打晒簟,会编篾墙壁,会打麻篮篼……大 凡农村常见的篾制用具,他都能够编制。

父亲编得最多的是皮夹撮,这印证 了市场价需要由消费者来左右的观点。 因为皮夹撮拿到市场上去比较而言好卖 一点点,能够换几个盐巴钱来添补添补 家用。虽已年过 花甲, 他还是 乐此 不 疲———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呵!

编皮夹撮用得最多的是慈竹。砍竹 时也很有讲究:一年青的不能砍,要砍三 年以上的老竹,篾匠用的齐刀磨得锋快, 剖开竹子时先在靠巅一头的横切面上砍 一个“十”字叉,然后用“十”字形木楔子 卡进去,只管用齐刀背敲打木卡子,嘡嘡 嘡……竹子顺着竹纹就一分为四,再剖 开就可以制篾条了,父亲的篾条制得十 分匀称,篾黄由于易碎,只能取下来晒干 当柴烧。制好的篾条青篾少黄篾多。父亲 编织起来十分娴熟,一天能编四五个坯 子。

编好坯子接下来的工序是用楠竹硬 篾片子熨锁口夹子,套上去就可以锁口 锁圈梁,锁口用蜡篾(放在污水中浸泡上 几个月的青篾)。锁圈梁一般都用椅子 藤,就是常见的藤椅用植物藤条缠绕的 那种白生生的藤子,那种藤子生长在陡 岩陡坎的荒林子里面,嫩藤是淡绿色的, 老藤呈褐色。上山采集时都采用老藤,一 圈圈绾起来,背回家放在二水锅里连同 宰细的猪草一起煮熟,剥掉皮子,然后在 清水中洗干净放在太阳坝子里晒干,从 中剖开就可以使用了。

编皮夹撮看起来似乎不繁复,但真 正做起来是挺难的。我在八九岁时,父亲 叫我跟着学习编织,我老是笨手笨脚的, 那玩意儿在编 坯子 是要按 在平 整的地 上,手脚连用编制成人字形纹路,还要用 砍板把每一匹篾条挤紧,这样编制出来 的皮夹撮才不至于龇牙裂缝的。之后拿 起来坐着放在怀里编织它的两个角,这 一工序决定着皮夹撮的美丑,一点儿也 马虎不得的……

产品出来了,能换成钱才是硬功夫。 寒冬腊月里,随时都是寒风刺骨,随时雪 凌满天,现在我还在奇怪那时的雪凌怎 就下得那么多呢?下泡雪还不打紧,泡雪 只要下到了矮山的坝里,天便会自然的 放晴了。我光着八九岁的脚丫子,脚后跟 冷冻得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再加上 冻疮,走路时疼痛难忍,到晚上洗脚的时 又是一番钻心的煎熬。

逢赶场天,父子俩背着皮夹撮走二 三十里路到牛寨去卖。大清早就得出门, 一路行来,需要歇上三四回,就像上坡挖 地、锄草一样,每次歇息,父亲都要从荷 包里拿出他包扎在胶纸里的叶子烟,专 专心心地裹上一支,装在用水竹脑壳做成的烟斗里,摸出用煤油做燃料的土打 火机点燃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为什么要 抽叶子烟呢,他说是为了给自己加加劲 儿,还说吃叶子烟特别来劲———饱吃冰 糖饿吃烟嘛。也难怪乡里上了一定年纪 的男子汉们往往不吝惜用肥地来种叶子 烟。抽完了就在翘着的脚尖上磕掉烟锅 巴,把烟斗别在腰里,父子俩就开始了新 一段路途的丈量。叶子烟我没学会抽,曾 经由于好奇学抽了半支,付出了昏睡半 天的代价,就再也不敢抽了,包括纸烟在 内。

小号的每个卖三毛钱,中号四毛,大 号六毛。大中小各抱两个在怀里,其余的 放在背篼上襻好,我和父亲就开始分头 沿街叫卖,买皮夹撮的人没有不讨价还 价的,往往少五分甚至一角钱也出手了。 天寒地冻让穿了几件带着补丁衣裤的我 也冷得浑身发抖,特别是光脚丫子根本 不怎么听使唤。往往卖了一整天,直到天 晚人散也没有卖完。父亲焦头烂额,一脸 的沧桑与凄凉,但还是带着我去进餐馆 (公社食堂)里买饭给我吃,他自己也吃一些,但我敢肯定他没有吃饱———那绝对不仅仅是忍嘴待儿!那香喷喷的米饭和黄瓜汤我一生也忘不了。

后来,跟着父亲多次背着皮夹撮到 市场上去卖,他看我的表现还不错,就给 我买了一双削价的帆布胶鞋,被我珍藏 了两个月到过年的时候才充满爱怜的穿 在脚上———毕竟那是我的第一双胶鞋。 后来穿了近两年实在缝补得无法再缝补 了才扔掉的。

记得一次父子俩非常倒运。那是个 赶场天,赶街的人比较多,生意也还不 错,到中午时分,手里的货也基本上出售 完毕。父亲不经意间把手往荷包里一摸,顿时心惊肉跳,脸青目黑,赶三四场才卖 出来的十多元钱不翼而飞了!这不啻晴空 霹雳,他马上明白过来———今天遭遇扒二哥(扒手)了。他只差一点就在牛皮寨 街上晕倒,我扶着他失魂落魄的回来后, 他就一觉就睡到第三天中午才拖着好像 没有骨头的身体起来,似乎头发更白了 许多。那钱是他的吊命钱啊!要知道那年 代这笔钱对于年过花甲的父亲来说已经 接近天文数字了。

我家养蜂以后,父亲就用竹丝子编 蜂桶来养蜂,编好桶形之后,两头做木盖 盖上就可以了。我家用土办法养蜜蜂,高 峰期达十多桶,到现在也还养着四五桶……

最后,父亲的篾匠手艺我终于没能 够学成功,因为父亲叫我去读书了,尽管 山高路陡,尽管学费每学期需要一块多 钱!

我的读书生涯从十岁时才开始,虽 然特别迟,虽然几经濒临辍学危机,但所 幸从未留级,11 年后,我走上了教学岗位。

家徒四壁,我举步维艰地读初三的 时候,父亲就撇下我撒手西归了,走得那 么决绝,一意孤行。每每使我在孤伤的夜 晚,苦涩而艰难的咀嚼“树欲静而风不 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深深况味。那些 个难以忘怀和无可奈何的伤痛呵!

但父亲的篾匠手艺并未因此而失去 家传,我哥不但会做木货(他是个不折不 扣的木匠),还把父亲的篾匠货学过了 手,并且传给了我的侄子。

我想,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息 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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