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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母亲(杨东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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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7.09.01

十五年前的重阳节,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母亲带着深深的遗憾,很不情愿地闭上了双眼,结束了她四十三年平凡而又坎坷的人生。

母亲出生于一九五六年的四月,猴犯四月,生不逢时啊!在农村,最忌讳娶个犯月的媳妇或嫁个犯月的丈夫,因为谁都受不了“男犯妻家三十年,女犯自身婆家一辈子”这个谣言的伤害。所以,母亲犯月这件事,就成了鲜为人知的秘密,直到阴阳先生要取日子安葬母亲,外祖父那边才告知母亲真实的出生日期。“难怪这家人灾难连连,实实的‘女犯自身婆家一辈子’”的话,就成了户族及邻里婆姨女子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这纯属谬论,但是母亲短暂的一生所遭受的磨难却是深深地烙在我心上的。

母亲兄弟姐妹八个,母亲排行老二,家境还算殷实。因为,外祖父的父亲是官门里的人,常年吃着俸禄。外祖父也是国家干部,职业体面威严。在那个困苦的年代,住着青砖瓦房的院落,吃的、穿的,样样都不逊平常人家。模样出众,文艺特长的母亲受过初等教育,还有几年幼教的工作经历,这让庄前村后的年轻人好生羡慕。尤其是外祖父一大家子人和气仁爱,乐善好施的美名在十里八乡也是妇孺皆知,在我看来,母亲也算是“名门闺秀”。若不是外祖父家族的“富农”成分害了她,母亲一定会被推荐上高中考大学,跳出农门,亦或者凭着自己的工作能力从雇教身份转为正式人民教师,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世事难料,命运总爱捉弄善良的人。

母亲的幸福生活永远定格在了她嫁给父亲的第二年。父亲是外祖父明察暗访、精心挑选的女婿,据说是看上了祖父家殷实的光景和贫下中农的好成分。确实,母亲婚后的第一年,日子虽然过得比娘家拘束了点,但是母亲善解人意,吃苦能劳,深得祖父的庇护和爱怜,家里的苦活累活祖父总不让母亲干,也不许任何人对母亲出言不逊,所以,母亲着实是幸福了一段时间的。但这样的幸福生活很快就破灭了,哥哥出生不到一岁时,母亲就意外的患上了经神病,整天疯疯癫癫,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用母亲当时跟我讲的话来说就是“疯鬼伏身”了。不久,祖父因病早逝,从此,母亲便没有了“庇护神”。好在一年之后,母亲的经神病不知不觉痊愈了。

随着二孩——我的出生,母亲的辛劳和很多家庭琐碎急剧加重,也让她屈指可数的幸福荡然无存。母亲不仅要承受生计的操劳,还得忍受父亲的家暴。父亲的火爆脾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母亲每次的争论顶嘴,总免不了遭受父亲的一顿残忍毒打——锅碗瓢盆,推碾子的粗棍,烧火用的铁棍……都是父亲毒打母亲的手头利器。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想象母亲婚后是如何熬着那二十多年的。

再后来,弟弟妹妹出生,母亲一手拉扯我们四个孩子,一边出山劳作,一边还得浆洗缝补。父亲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但是记忆里他从来就没在地里动过脑筋。什么时候下什么种,什么时节收什么籽,都得母亲精心算计着。父亲只负责在春耕时用他的拖拉机帮着犁好地,下好种,至于三遍锄草及秋收和驮运,就是母亲一个人的事了。小时候,我家住在半山腰,吃水是要从山脚往回挑的,给庄稼施肥的粪也是要从半山腰挑起往川地里送的,从山里收割回来的玉米、洋芋等庄稼也是母亲披星戴月一背一背驮回家,再晒到院外碾打好,装得四五个大囤冒尖儿,小囤子流。

记忆里,母亲出山总不忘带三样东西:一个竹篾草帽,一个军用水壶,另外一个就是能给她解乏的哥哥或者我。哥哥大我四岁,带他出山,或多或少总能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我,总是漫山遍野地跑,跑累了,就躺在母亲为我伺弄好的“窝窝”里美美睡一觉,睡梦里总能听见“嚓擦”的,母亲锄地的声音和她亮格洼洼的唱着《兰花花》的嗓音。很多时候,母亲唱着唱着就哭了,一边唱一边哭,就这样唱着哭,哭着唱,从地头锄到地尾。听见母亲唱哭了,我害怕极了,佯装着睡得更香了。直到后来,我过上了自己的光景,做了母亲,才真正体会到母亲当时苦中作乐的心情。

母亲不仅是出山劳作的好手,也是很擅操持家务的,母亲省吃俭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俩瓣花”。我最难以忘怀的是母亲的那双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手背粗糙如树皮,冬天冻得常常裂开一道道血口子;手心里的纹路很深,没有绵软的感觉,粗糙得却如同刮墙面用的砂纸,摩挲在脸上疼痛难忍。每天早晨,当母亲给我洗脸梳头时,我总是咬着牙忍受着这种“痛苦”。原来我以为,母亲的手生来就是如此,后来才知道这是母亲长期劳作,天天和土疙瘩,庄稼及杆子打交道无法得到保养的结果,仔细想想,母亲做姑娘时的手绝对不是这样的,应该和别的养尊处优的女人一样,绵软而又温暖。

孩子是大人的脸面。为了让我们兄妹四人穿的体面一些,母亲总是省吃俭用,自己裁剪,缝纫,尽力给孩子添置衣服。衣服上即使打了补丁,也要洗得干干净净,板板整整。从我记事起,半夜下炕尿尿或者黎明的亮光照到窗户纸上,总能看见母亲正坐在窗棂跟前纳鞋底或做鞋帮。遇上雨天不能出山时,母亲便铺排开一堆乱麻静静地直搓一天麻绳。冬天,凛冽的寒风从破旧门板的缝隙里钻进来,冻得被窝里的我们直蜷缩,劝母亲收好手里的活赶紧睡觉,她说:就睡,就睡。然,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直到现在,老家的柜子里还有好多母亲搓好的麻绳,纳好的鞋底和做好的鞋帮子。那一双双鞋底和鞋帮子的针针线线,无不浸着母亲的汗水,隐着母亲的辛劳。

我常常在想,莫非“女犯自身婆家一辈子”的谣言真的在母亲身上应验了?总之,母亲自从嫁给父亲就有无穷的灾难,双儿双女,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欢乐,却带来了无边的劳累和苦难,母亲遭受着肉体和心理的双重摧残,可她,依然与命运搏斗着,满怀希望地生活着。

后来,哥哥当兵远在门外,我们家新修了两间平房住到了镇子的最中心,父亲也将三个轮的拖拉机换做四个轮的农用车,我和弟弟妹妹都在逐渐长大懂事,我们家的生活条件逐年有了改观,母亲虽然还如从前那般操劳着,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就在我们眼看着幸福的生活在前面正一步一步走来的时候,母亲却患上了病。

1998年,母亲忍着病痛将秋收进行到底,去医院检查,肝硬化腹水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让全家人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病情不容乐观,舅父联系了北京最权威的肝病医院,接母亲过去治疗,一去就是一年多。那一年的除夕后没几天,舅父打来电话,告知我们母亲因为惦记家里,加之患病思想负担过重,导致精神失常,又一次住进了医院。内心深处永远跪谢外祖父及几个舅父在经济上顷力相助,生活上细微体贴,让命悬一线的母亲于1999年的初夏,精神抖擞地回到她儿女的身边。

初中毕业考上省技校的我,在亲人的劝说下选择留在家乡,留在母亲身边。在亲戚的鼎力帮助下,我顺利地上了当地包分配的师范学校。报名那一天,我亲眼目睹母亲颤抖着双手将用红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近一万块钱的报名费递到收费老师的手里。我心疼地对母亲说:“妈,我不上学了。这些钱是咱家所有家当,都给我缴了报名费,你拿什么看病……”我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母亲则满脸欣慰地说:“娃娃,妈累死累活不就是盼着你们能有出息?师范毕业后你就是国家干部了,只要你们过得好,妈死了也能瞑目。”就这样,带着母亲深深的期盼,我安心地入了学。

上师范期间,我害怕星期六回家,也很期待回家,下了公共汽车后,只要见着镇上那棵老槐树下等我的母亲是无恙的,我便长长地舒一口气,之后的两天就可以放心的返校。如果听见母亲的气息短促,我就吓得浑身哆嗦,因为我又得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挨家逐户看人眼色借医药费,然后带着母亲去医院住院,打点滴,输血,输蛋白……那年我的父亲肇事,无能处理,所以选择远走家乡逃避。他一逃就是三年。三年,母亲在病痛和单挑家庭重担的折磨下,一次次住院,一次次出院。可以想象我的母亲承受了多少不能言说的痛苦?她又是何等的坚强与乐观?

2002年的重阳节的前一天,参加工作半年的我和弟弟商量着驱车带着母亲到城里买几件衣服,再带着她四处转转。不料,去城里的一段路正在维修,改走城外的一条土路,晕车加之颠簸,半路上,母亲开始吐血,我将母亲的脖子搂着让她躺在我胸前,弟弟加快马力,将母亲拉到县医院。一直接待母亲的那个医生,告知我和弟弟赶快把母亲拉回家准备后事,别做徒劳之功。我们姐弟俩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医生:“只要我母亲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会放弃。”那天夜里,接连几次的大出血后,我们只好拉着母亲痛哭着回家。清楚的记得,母亲躺在担架上痛苦地呻吟着,她揪着我的头发,指甲深深地嵌进我的脸上手上胳膊上,血印子一道一道。我默默地留着眼泪忍着,我不能想象母亲当时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不舍啊。那天,我没能带母亲去买衣服,没给母亲买一件像样的衣服,是我此生永久的悔恨。

第二天清晨,母亲醒了,精神焕发,舅父差遣市医院有名的专家来到我家,为挽救母亲尽最后一点希望,医生象征性地做了一番检查,没说什么就走了。我哄母亲:“医生说了,你这个病可以做手术的,只要你这次挺过去,我就带你去做手术。你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于是,我将医生嘱咐我的半碗止血的很难下咽的云南白药端在母亲面前,乖哄着母亲喝下后,母亲的嘴里又一次血柱喷涌……我双手粘着母亲吐出的血,疯了一样跑到镇上找医生,他们都坚决摇头不肯出诊,对于母亲的病情周边所有的医生及邻居都知道的,我很能理解他们害怕医疗事故打官司的心情。我哭着跪在地上磕头求着一位好心的女大夫来我们家抢救母亲,然,母亲终是闭眼了。母亲闭眼的那一刻,什么语言都不曾留给我,这是我此生永远不能忘记,永远不愿回想的痛苦记忆。

2002年重阳节的上午,母亲永远地闭上了那双年轻的,饱经风霜的眼睛。如今,我对县医院的大门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因为在那里有我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和辛酸的眼泪。

母亲走了,带着伤痛和不舍走了,我再也穿不上母亲织的毛衣了,再也吃不上她煮的饭茶了。我在他乡没人再为我牵挂了,没人再在树下盼我回家了,委屈的眼泪没人再为我擦了,我再也不能冲我的母亲顶嘴或者任性撒娇了。失去了母亲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迷失了方向;又像是阻碍了回家的路,不知家在何方。

春去春又回,花开复花落。转眼间,母亲离开我们已十五余年了,我家的旧宅,塌的塌,拆的拆。母亲坟头上的草,一年年,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但不管时光怎样流逝,世事如何变迁,我永远怀念我的母亲!

选自2017年1期《瓦窑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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