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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我曾唱过的歌谣(秦慧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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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8.06.26


故事与歌谣


   月亮粑粑,踩着瓦渣。

   一跤跌倒,怪我打他。

   我没有打着他,回家告诉妈妈。

   妈妈不在屋,躲在门背哭……

   今夜无月,却在不经意间想起儿时唱过的歌谣。大约是在很久以前,简单的童谣,曾陪伴着我度过了无数个停电的夜晚。

   月亮光,照四方,照到鲤鱼塘。

   鲤鱼鲤鱼你也好,你有一身鳞,可怜螺蛳夜夜行。

   螺蛳螺蛳你也好,你有一层壳,可怜蚂拐打赤膊。

   蚂拐蚂拐你也好,你有一双跳,可怜公鸡早早叫。

   公鸡公鸡你也好,你有一层冠,可怜老鼠夜夜钻,钻到竹筒古,挨猫咬屁股。

   千百年来,静谧的乡村上空,那轮始终不变的月亮仿佛有一种奇妙的魔力。这种魔力能让淳朴的人们产生丰富的联想和想象。郎朗上口的歌谣,被一代又一代月下之人传唱。

   儿时的乡村,即使是在停电的夜晚,也从不失温暖。天气冷的时候,便围在火堆旁听爷爷奶奶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听到怕了还舍不得捂上耳朵。天气热的时候,从村西到村东都会看得到人,或散步,或坐在晒谷坪一边石头上闲聊。乘着丝丝凉风,聊着家长里短,乡村百态。那时的月亮很安静,放任云朵在她的身旁调皮捣蛋。遮了她的眼睛,她便往旁边挪一点点,占了她的位置,她也不生气,往西边挪一下就好。儿时的我,觉得她一定是太孤单了,所以要听一听、看一看人们的欢乐。也许她也在跟我们交谈,只是隔得太远,我们听不见罢了。好想摸一摸她,也听她说说话。或许月光就是月亮的手吧,静静地拥抱着每一个孩童的梦,悉心呵护,从不打扰。

   月亮粑粑,踩着瓦渣。

   一跤跌倒,怪我打他。

   我没有打着他,回家告诉妈妈。

   妈妈不在屋,躲在门背哭……

   年幼的我,未曾想过,多年以后,我竟还会如此清晰地记得。我想也许是记忆融入了这首歌谣,抑或这首歌谣早已融入了我的童年。只记得,那时的乡村很静,静得听得见晒谷坪那一边的交谈声,静得听得见另一头偶尔起伏的犬吠,静得月亮也忘了时间,以至于她从未老去。

   在这个停电的晚上,我打开窗静静地站着,楼下路灯的光突然被拉得很长很长。我沿着光,踏着雪霰,走过山川与河流,唱着熟悉的歌,走到了那些安静的夜晚。我想问一问月娘,她是否还记得,曾经润饰了一个乡村女孩的童年,问一问她,是否知道她,温暖了一个乡村女孩无数个思乡的梦。问一问她,是否还记得,我曾唱过的歌谣。


亲情与歌谣


   小时候妹妹爱闹,奶奶便时常背着妹妹,牵着我,走在乡间的石子路上,唱着那些流传了无数个春秋的童谣。

   掰子掰,跳上街。

   量筒米,养奶奶。

   奶奶吃得多,掰子回来刮鼎锅。

   鼎锅里面有条蛇,吓得掰子跳下河。

   这是一首孝顺长辈的歌谣,“掰子”就是人们常说的“瘸子”。那年的月亮底下,我曾用清澈的眼睛看着奶奶,告诉她,长大后我会给她买糖吃。月光下的奶奶笑得格外开心,仿佛洒满清辉的夜幕中盛开了喷泉。

   天皇皇,

   地皇皇。

   我家有个爱哭王!

   过路君子念一念,

   一觉睡到大天光。

   我们披着月的华裳,一路走着、唱着。反复的歌谣,在月光下流转。直到妹妹困了,睡了。然后慢慢走回烛火摇曳的家。八仙桌上,或是一根快燃尽的蜡烛,或是一盏用了不知多少年的煤油灯。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总是喜悦地欢迎着我们回家。当一切都归于宁静,月亮也偏了西。

   烟烟,烟克那一边,

   那边有个公老鬼在抽烟。

   还记得在火柴堆旁,擦着被烟熏哭了的眼睛,还不忘奶奶曾教过的歌谣。泪眼迷离中,有一种不再被烟熏的错觉。就像小时候摔疼了,“呼呼”之后,疼痛就减少了一样。


游戏与歌谣


   排排坐,起糯糯。

   糯糯香,请姑娘。

   姑娘来得早,吃碗芋头饱。

   姑娘来得暗,吃碗芋头饭……

   还记得当时的我们,年纪还很小,并肩坐在青石板上,用那甜甜的嗓音,唱着古老的歌谣。心血来潮的时候,大家会一起去摘一些花花草草,然后找几块砖头和一块青瓦,架起一个简易的小灶,开始“做饭”。然后一起等着“美食”出炉。悠扬的童谣,可爱的游戏,伴随着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午后,直到太阳也乐开了花。

   点卯点卯官官,点着谁赢谁当官!

   点卯点卯贼贼,点着谁赢谁做贼!

   点卯点卯兵兵,点着谁赢谁当兵!

   当大官、小偷和兵都具备的时候,便是一轮游戏开始的时候。我依然记得那些嬉戏的时刻,为了不当小偷,而绞尽脑汁地选位置。又时常因为开头的人不对,而前功尽弃,无奈地当一回又一回被兵追的小偷。简单的游戏,却玩得乐此不疲。我们从夏日的黄昏里跑过,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天边的云霞好像受到了感染,脸笑得愈发地红了。晚霞笼罩着青葱的山岭和流淌着的小河,漫山遍野都是温暖的颜色,就连水里的鹅卵石都镀上了柔和的光。

   摇、摇,

   摇到外婆桥!

   鸡崽吃白米,

   鸭崽吃浮漂!

   大人吃了有工做,

   小鬼吃了又来摇。

   还记得,我们曾用稻草搓的绳子挂在柚子树上荡秋千,一边晃着一边唱着这首名叫“外婆桥”的歌谣。又或者是爬到枫树的树枝上,轻轻地晃着、唱着,透过未曾落尽的树叶,看秋日里的天空,偶尔有云从叶和枝的缝隙里流过。低头,有泥土的芳香,和斑红的枫叶。不经意间,还可以看到红得滋润的叶,光滑、鲜亮,好似得到了造物主特别的恩赐。我喜欢将这些漂亮的叶子收进口袋,带回家夹进书页里,仿佛自己收藏了一个秋天。待到冬日的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书页上,干瘪了的树叶,又会唤起秋日里的记忆:“摇、摇,摇到外婆桥……”

   一箩穷,二箩富,

   三箩、四箩卖豆腐,

   五箩、六箩挑粪过河,

   七箩、八箩开当铺,

   九箩当相公,十箩顶状元。

   我们将整个指纹纹路清晰且指纹中心是一个圆的指纹称之为“箩”,反之为“簸箕”。十个“箩”的人,一定要找一个拥有十个“簸箕”的对象,生活才能和和美美。其他的则没有特别的要求。年少的我们,喜欢互相分析小伙伴们的指纹。即使知道歌谣娱乐的成分居多,却还天真地数着,谁有几个“箩”,谁几个“簸箕”,然后再对应歌谣里面的描述。回看那千里之外的记忆,当年的小伙伴很多都没了联系。不知那年拥有十个“簸箕”的姑娘,是否遇到了她那位“顶状元”的另一半。


劳动与歌谣


   洗韭菜,

   洗白菜,

   洗克街街卖。

   丑的拿来吃,

   好的拿来卖。

   清晨,在温柔的河边,我蹲在石板上,一边看着奶奶清洗刚割下来的韭菜,一边唱着熟悉的歌谣。水里的鱼儿仿佛能听懂一般,不约而同地穿过云层向我们游来,时不时地把头伸出水面,以表达它们的雀跃。鱼儿的雀跃,惊动了平静的河面,漾起了一圈圈波纹,像是那条不知流淌了多少年的河流在微笑。偶尔有水鸟经过,它们悄悄地飞过,生怕惊扰了这一幕。

   丫头丫,卖菜花。

   卖给婆婆打嘴巴!

   婆婆不打我来打……

   这首歌谣一定是每一个被叫做“丫头”之人的“噩梦”。时不时被同伴用来开玩笑,自己气恼又无可奈何。然而,在恼了怒了之后,依然在一起捉迷藏。时光流转,当年那个叫丫头的小女孩,早已不再烦恼。也许,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她也会默默地怀念乡村时代的珍贵记忆,然后,在心底轻轻地哼唱这首曾经唱了很久很久的歌谣。

   一二一,挑起箩筐克买米,买米的人,挤又挤,挤着我的脚,像牛角,我问医生要点药,什么药,膏药,什么膏,牙膏,什么牙,豆芽,什么豆,豌豆,什么……

   夏秋时节,乡村的道路上,总会有挑着箩筐的人。他们匆匆地行走着,汗水洒在路上,渗进混合着祖辈汗水的泥土里,一层、一层、又一层。我们在路边的空地上玩着从田里挖来的泥巴,口中还碎碎念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童谣。泥土捏的小人和动物,听着童谣诞生,仿佛有了一丝灵气。


美好的歌谣


   儿时的世界,跟糖果一样多姿多彩,又跟糖果一样,泛着甜甜的味道,永远回味不尽。也许回忆很长,也许回忆又很短。长得我写不完那时的温暖,短得我伸手便可以摸得到那年的月光。

我盼望着,盼望着,在下一个有月的晚上,我能在这一片天空之下,唱着无忧无虑的歌谣,直到月亮也睡去。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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