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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根(茹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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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14

——《叶之城》节选

 

 

  叶城之根在昆仑,昆仑之根在地球,地球之根在太阳,太阳之根在银河,银河之根在宇宙……

  “井上激动”提醒我把叶之城放在心上的同时,把眼光射向地球,射向宇宙……

  根的使命就是把树干和枝叶送上天空…… 

  叶城水多树多石头多。

  我所谓“叶城三多”。

  石生水,水生木,木生叶,叶生叶城。

  “三多”归一为“叶”。

  然而,没有诗性,就只见其树而无从感应飘摇之叶,也就没有叶城其名。“三多”自在,诗人进入并融入其间,激荡起心灵中的诗性,就有了叶城诗名。

  叶城之名,源自于人的心灵。

  作为地名,已经很有诗意了。这里的树木给前人的感觉太好了,太深了,飘动的树叶触动了某位清朝饱学之士的诗性,顺水推舟,借用“叶尔羌”之叶,就有了这个挺美的地名,动感的地名,绿色的地名,希望的地名,生命的地名……

  人类社会由青草和绿树支撑着,是青草和绿树的枝叶。人类的家园是叶之城。

  这里的绿树能不给人一种家园的感觉和诗意的美感吗?!刚刚还是游荡着死亡气息的茫茫戈壁,头顶只有炭火般的毒日,脚下只有燃烧般的红石。对于一个戈壁行者来说,那种红色一定会让他恍惚间误以为是流失的血。人脚太小,戈壁太大。草原上快捷如风的马,在这里也只能无力的低垂下头颅费力地一步步挪动。就在人麻木了希望的时候,就在脆弱的人快要崩溃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团墨绿色。树!树!人们欢呼起来,疲马嗅出了绿叶的一丝清香,昂起了头。人马向着绿色家园奔去……

  “叶城”的命名者用诗心摘取一片绿叶。

  哈哈!我的推测得到了历史资料最有力最坚定地支持。一查资料,哈哈,老茹不笨,感觉是对的!《西域同文志》是我的同志:

  “地多林木,群鸦巢焉,即所有以名其地。”

  看呀!树多,就叫叶城。“即所有以名其地”——“即”,就;“所有”,(用)所拥有的(多有的林木),“以名其地”,命名这个地方。原谅我笨拙地一字一词的直译,为的是证明我的正确。

  妙就妙在一片绿叶,不是“砍伐”一棵树:树城;也不是“砍伐”一片林:林城。如果是这样,味就不浓了。

  命名者一定是位诗人,或是饱读诗书之人。

  当然,我大大的明白,说法不会只一种,但我深信这有根据的诗意推测和古书符合生活逻辑的记载。假如我错了,我也宁愿错。何况我不会错。

  “叶城”绝非维吾尔语的音译,维吾尔语音是“叶青”,维吾尔名称是喀格勒克。

  叶城之叶,诱出我脑海中飞天昆仑的思绪……

  从太空看,东半球靠近亚洲大陆中心的地方有块巨石;从地球看,天上有座西高东低的大山。这块巨石和这座大山就是昆仑。

  昆仑使得清泉无穷,草木无限,生息无止,山河无比。

  昆仑与喜马拉雅挽起臂膀,成为地球上最大的陆地山脉。

  山有跌宕,就有了舒缓的平坦;地有起伏,就有了急促的陡峭。平坦与陡峭翻云覆雨,云之下雨之后诞生了叶之城。

  天柱昆仑,起自朵朵白云间的帕米尔,一路高歌五千里,中途休憩之时描绘出叶城绿意……

  叶城那条叫零公里的路是新藏天路之根,往前,往上,就到了半空中被蓝天紧紧包裹的西藏阿里。叶城也就成了新藏天路第一城。有电视剧组称之为雪浴昆仑第一城(片名为“雪浴昆仑”)。

  平坦的舒缓中有一乐章是雄性的水。

  北疆的戈壁多草木而少沙土,是一种苍茫,显示的是生存的韧性。南疆的戈壁则相反,是一种苍凉,显现的是一种生命的强悍。南疆戈壁,别一种雄气,别一种壮阔。南疆戈壁是雄性的,裸露的那种因“丑陋”而野性美的身体上,只接受滚烫的流经雄性身体的血流。

  在当地传说中,叶尔羌是个小伙子,他纵身跳进泉眼化身为河流,才有了叶尔羌河。由此也不难看出文化的差异。汉民族把大河叫娘,维吾尔人把河看成是男人。强健的哥萨克人就把静静的顿河叫爹。我曾在一篇文章里把叶尔羌写成“爷儿强”。

  叶城的出现和存在,多亏那条在巍巍高山上和茫茫戈壁上奔腾的雄性的血流——“爷儿强”河。他是这片绿洲的父亲,是两岸民众的大哥。

  叶城得天独厚,有六个大哥,几个小哥哥,提孜那甫大哥、乌鲁克吾斯塘大哥、柯克亚吾斯塘大哥……提孜那甫大哥性格温和,不紧不慢,城府颇深……

  临近的大县莎车只有两个兄长。

  “爷儿强”这爷们只在叶城的一座山上出生后探了一下头,迈了一下脚,也许是他看叶城人的哥哥太多了,就走了,去陪伴缺哥哥少弟弟的其他地方去了。

  陡峭的急促中有一乐章是“雄水”的坚硬与锋利。

  北疆多清流,是雌性;南疆多浑流,是雄性。在南疆多沙土的裸体之上,河水或灰色,或水泥色,或红色,常见的是沙土色。自来水还未自来时,岸人常常是双手掬起浑水就喝,把个馕往上流一丢,等悠悠然飘了过来,馕的干硬就屈服了。

  叶城河水尖刀一样坚硬,那是一种时间的坚硬,刀锋一样锋利,那是一种时间的锋利。

  在去往棋盘乡的路上,又是那种天高地广风驰电掣的超爽感觉。天高高,地大大,几乎是一马平川,没有树,没有草丛,无遮无挡。我心飞翔我心享受我身舒坦。可是,意外出现了。平展展的大地突然毫无理由的“塌陷”,分裂成两块大地:前方出现“大峡谷”,也许不久这“大峡谷”就会闻名遐迩。让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一时间脑子“石化”了,也多少有点恐惧。本来是超大的平地,猛然间置身“悬崖”上,突然间站在高高的“山”顶上。俯瞰棋盘乡:成片的显得低矮的杨树,棋子一样大小的民房,几乎看不到人的身影。对面,是从这边“复制”和“粘贴”过去的大地。

  汽车顺着蜿蜒的道路低速行走,向下的路不亚于昆仑盘山路。

  到了下面,没有了“大峡谷”的感觉,才发现是一方适宜于人类生活的天地,与其他高地上的乡村没有什么差别。

  脑子“软化”后明白了,这里就是大河床。水的雕刻杰作。

  棋盘乡教我更明白:居高临下,可以养出“井上激动”的高贵、宽广的情怀;由下而上,可以结出“井上激动”的果,可以接近蓝天,腾云驾雾。

  棋盘乡教我温习了功课:柔弱的水才是一把好刀,不老的宝刀,钢铁锻造的刀因其刚强而早夭,所谓柔弱胜刚强。

  棋盘乡启发我造句:存在就是理由,并且是唯一的理由。

  棋盘乡触动我作文:陶潜不知有叶城,桃园才有幸成为“世外”。若知,定然是撇桃园而欣然往叶城来。文人群体的目标是“三多”,理想是自然与和谐。

  然而,当今之世,一座座叶城成了灰色的人造石头,一条条道路成了墨色的人造胶泥,一双双人腿成了黑色的人造圆圈。叶之城的“三多”还有多少?世外桃园还在吗?陶渊明在世一定会感叹:呜呼哀哉!哲人尼采来了一定会宣布:自然死了!

  未来社会一定是这样的:山河交由诗人管理,城市交由博士料理,国家交由作家治理,地球交由地球自理。

  道法自然。地球只能由地球自理。

  叶城有幸,幸在昆仑!

  昆仑不倒。

  人类一定不会愚蠢到炸平昆仑。

  昆仑在,叶城在。

 

选自《亚洲中心时报》2011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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