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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孤独照亮的旅程(孟澄海)

点击率:4325
发布时间:2016.06.15

  只有一个人。

  在路上。坐车或步行。没有确定的目的,也许有,但此时被疲惫和无聊所代替,内心剩下空茫茫的念头,像一个梦,从开始时就附着了悲凉的雾岚。这一路,设计好的终点是遥远的西域,也就是说,从河西走廊出发,最后抵达新疆。然而刚启程,感觉就有深深的迷茫袭来:去楼兰,还是去高昌?寻觅罗布泊,还是探访洋海人的墓地?抑或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一直走到昆仑山下,坐在那万古不变的雪峰上,凝视西地平线的落日?我知道,那些令我梦牵魂绕的古城、佛寺、驿站、经书、文字,还有斑驳的羊皮书卷、迷一样深沉的褐色面孔以及冥魂般神秘的白银黄金配饰、让人致幻窒息的香料,早已被时光的烟尘掩埋。所有的繁华喧嚣,所有的恩爱情仇和悲歌欢笑,都在历史的西风流云中消失,留给我的只不过是谶言似的戈壁荒沙,苍茫如天空的虚无与渺茫。

  第一次与祁连山相对。那是一个黎明,我从小旅馆里走出来,站在一处高地向远方眺望,我真切地看到了祁连山:雪峰洁白,云岫深暗,冰川如梦境般高悬于山崖,一弯月牙在峰峦间漂浮,沉静而苍凉,而隐约闪现的雾岚蓝缎般地从谷底飘向山巅。我明白,一个人的目光永远无法触及雪峰的内心,就像尘世的风,无论如何也吹不到海子般深邃的天心。面对千年如斯的祁连白雪,我只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屑或尘埃,随时都会被滚滚的时光淹没。我久久地伫立在那里,身上落满了细碎的霜花,还有裹挟着冰雹的寒流,不停地撕扯着衣裳,冷风刀子般刺入骨头,让人有一种痛心彻肺的寒凉。不大工夫,我的眉毛、胡子乃至眼睑上都凝结了一层霜霰,我感到自己就是一只随西风流浪的雪豹,在一生的奔跑中,偶尔抬起头来,与祁连山相对望,那种片刻的凝视,充满了地老天荒的决绝与孤独。

  其实,在西行的路上,祁连山只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背景符号,或者说,那些雪峰、峭壁、悬崖、幽谷,以及漂泊无定的鸟群和云朵,仅仅给我提供了一种更加悲凉、壮美的精神氛围。从我离开故乡,踏上那条冷寂荒凉的古道时,祁连山就远远地等候在前方。仿佛是一个历经沧桑的圣者,在我迷途之时,总会在远方给我一个微笑或手势,用它那睿智、神秘的眼神,为我指示方向。前路漫漫,每走几步,我都要停下来,反复仰望雪山之上的景物,那锯齿般的石崖,那恍若梦幻般的山岚,那闪现着玫瑰紫的霞光,还有沉默无语永生向着太阳奔跑的岩羊和雪狐,都会在我的视线中成为灵魂的旗语。

  我的前面是一条河。内陆河。当地人把它称作弱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说的是一种禅境。而我,将会从另一视角窥探一条河里中隐藏的秘密:鸟影与花影,狼烟和烽火,琵琶的呜咽,羌笛的哀鸣,以及在苍茫岁月中坍塌的王城、古堡、驿站,游弋穿行于丝绸之路上的马帮、驼队,还有流亡的诗人、囚犯、歌姬,所有的人和事,所有的传奇与史诗,都被流水记录,成为历史深沉的记忆。透过那些闪动跳跃、诡异迷蒙的水露和波纹,我可以看清沉淀在河床的一切倒影,包括时间的雪片,如何在水中酣眠,覆盖千古悲歌与惆怅,笼罩一个人、一个朝代的前世今生。

  沿着长满梭梭草和骆驼蓬的河岸前行,我看见了许多烽燧和古城遗址。风从不远的雪山幽谷中吹来,席卷着荒沙白草,使那些倾圮坍缩的老墙古垒有了一种迷离虚幻的动感,好像它们也耐不住寂寞,随时要跟着风飞离荒漠,隐身于空旷苍茫的天际。遗址上,只有一些无名的野花,挑着满身的尘灰,不停地晃动摇曳,偶尔,还可以发现几只颜色灰暗的蝴蝶,围绕着花丛,毫无戒备地飞来飞去,扇形的翅膀上斑点闪耀,如沉静苍古的思想。我知道,在我迟滞的脚步下,曾经酣睡着一个十分神秘的王朝——黑水国,三千年前,这里站立着巍峨的宫殿、高大的城墙,王城中央,有林立的商号和酒肆,佛塔梵宇上的风铃,时刻警醒着红尘边缘的欲望和梦想,而国王和臣民目光里总含着雪色,是那种雪山般的宁静和安详……

  我曾经翻阅过许多地方史志,那些卷帙浩繁、纸页发黄的书籍,没有一种能对黑水国的来龙去脉作任何钩沉考稽,语焉不详的说明中,留下的是更多的谜团和疑惑。倒是有一则民间传说,在各种版本的文献里,都有详尽的描述。故事说的是,在遥远的年代,有个老人在戈壁滩上放羊,他的一只牧羊犬每天一到黑水国遗址就不知去向,牧羊人觉得非常奇怪,想弄个明白。有一天,他悄悄跟随牧羊犬到了残破的城垣下,只见牧羊犬钻进了一个水洞,他也随着钻进去,原来洞里像一个宫殿,每一道门里都堆满了金银财宝,一直走到第九道门,也是最后一道门,见正中方桌上摆着一个金月亮,牧羊人欣喜若狂,想把金月亮带回家,可是,当他刚一拿起,室内顿时一团漆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他只好放下,室内又恢复了光亮。牧羊人出洞后,做梦都想取回金月亮,但一夜之间,风沙埋没了一切,他再也找不到进口……但凡民间故事都少不了警戒和劝慰的意义,告诉人们远离财富与女色,守住最后的道德底线,可我从这个传说中,想到的却是另一种含义——任何美好的事物最终都会消失于苍茫,在时间纷扬的雪片中,王国灭亡,宫殿坍塌,美人凋零,雕梁画栋变为尘埃,金月亮隐入深深的黑暗。当时光流逝之后,后来者便开始不停地寻找,考古者探寻遗址,文人寻觅幽情,商人梦想宝藏,牧羊人渴求金月亮,然而所有的寻找又没有任何线索和踪迹,最后只能是走进更大的虚无,面临更荒寒的绝望。时间走过的路,一片迷茫。

  每天都能发现破败苍凉的烽燧、古堡、鸟粪斑驳的老墙,还有横七竖八的胡杨尸骸、骆驼的头骨,以及狰狞恐怖、死气沉沉的雅丹地貌。一些零星的骆驼蓬和黑刺在期间摇曳,被风吹起,又落下,鬼魂般飘摇不定。我有时穿越河滩慢慢游荡,有时跟着鸟兽的足迹往荒漠深处行走,有时则躺在沙丘上,仰望空空荡荡的天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有自己孤独的影子,在身前身后飘悠,如变幻的蝴蝶亡灵。偶尔,我也能够与蹲踞在坡地上乌鸦对视,看着它们巫师般的身影,悄然从眼前消失。乌鸦的目光漆黑荒凉,刀锋般逼近我的内心,如果没有生命,它们会不会把我望成史前的一块石头?

  走进酒泉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抬头远望,阿尔金山雪峰银亮,浑然若玉。一弯上弦月挂在山巅,仿佛是一瓣金橘。风依然很大,从远处飘来的云朵快速飞过,去向不明。城市里华灯璀璨,人声鼎沸,就连路边的白杨树也耐不住寂寞,将枝柯伸向路边,让商场的霓虹灯晕染出几分妖媚。酒泉公园,霍去病留下的那一眼泉还在汩汩地喷涌着清水,可惜已照不到汉代的烽火狼烟。我发现,在清澈的泉底沉积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硬币,与水波涟漪相映衬,恍如隔世的眼瞳。不明白,游人为何将兜里的钢镚儿投进泉水,难道是为了给那些西征河西的将领做灵魂远游的盘缠?抑或仅仅是另一种世俗的凭吊和祭奠?两千年过去,霍去病的名字变成了史书中的一个符号,所有的人,包括我,早就无法感觉那位号称骠骑将军的鲜活气息,不可能在情感上与他产生真正的共鸣。大概只有那一泓清泉,还能贮藏那一个王朝的气象,缅怀那个人,还有他的传奇历史。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悠,那样子就像古时的行脚僧人,但心不能淡定,置身城市,往往有一种陷落沙漠的感觉。路边的人不停地吆喝着,有的在拉旅客住店,有的在叫卖仿古制品,还有的行迹诡异,似乎为一桩皮肉生意讨价还价。我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地品咂几口小酒,待微醺之后再出城爬一段汉长城,或者躺在芦苇荡边,让西风把心事吹成漫天洁白的芦花。然而转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安顿心情的酒馆,到了许多灯火辉煌的酒楼前,服务生热情得叫人脸红心跳,可我还是望而却步了——黄泥小屋。火盆或土灶。炭火闪着淡蓝的焰苗。有人弹奏琵琶。有人吹响羌笛。波斯美姬迷人的笑容。楼兰客商如水的蓝色眼瞳……这一切都曾是我梦中出现的场景。我还有地老天荒的想象:一个身着胡服的少女,从门外袅袅娜娜地走进来,端着夜光杯不断给旅人敬酒,那是西域特有的葡萄酒,浓香的液体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琥珀色的光芒……但我知道,这是几千年后的又一个黄昏,时光将那种古拙简朴的酒肆饭馆早已改造成了高耸入云的宾馆酒楼,剩下的唯有热闹和喧嚣,唯有酒桌上营造的各种各样的陷阱和阴谋。

  只有一个人。

  我还在走。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乘车,步行,离开车辆穿梭的公路,靠近荒僻的河谷与村庄。我的身边不断出现胡杨、红柳、蓬草,以及挑着尘埃和霜霰的芦苇,永远眺望太阳的向日葵。寒鸦成群结队地散落在沙地上,咿咿呀呀地鸣叫,仿佛为我唱着送葬的挽歌。阳关过去了,玉门关也过去了,前面的路,依旧铺展着灰色或黑色的雾岚,苍天般一样空阔、辽远、迷茫。我想,我的前身也许就是一只雪狐,在旅途上不停地飘泊流浪,被孤独照亮。


选自《岁月》2011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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