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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金沙江一起奔流(马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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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15

  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流淌着一条江河,烛照人生,淘洗岁月,在回味履迹时,每夜的枕边都响起涛声。

  我的故乡在南方的南方,天空流荡着彩云的大西南。透脱深蓝的天空下,有着大地画廊的旷野上,注定要奔流着涌动原始力量的大江,养育一方骑浪跨山的汉子,和披星戴月的女人。一条叫金沙江的河流,万里迢迢,从离天最近的青藏,怀藏雪峰的圣洁,南下撞进横断山野莽的大峡谷,形成川藏界河,飚纵滇西北。金沙江自古不曾沉睡,循着远古的马蹄和牦牛的足迹,可寻觅到先祖沿江迁徙和流浪的歌谣,高挂在江边崖上成为岩画。金沙江畔的第一缕炊烟,凝固为我畅想中的古老画轴,那几千年的土著神光,在火把与火塘的闪耀中,锻打出汉、藏、彝、纳西、普米、傈僳等坚韧的民族,谱写了金沙江两岸异彩纷呈的故事。

  我的故乡作为滇西北峡谷地带的一个小镇,成为金沙江水系藤蔓上的一个葫芦,使我的少年时代毫无选择地与金沙江相遇。从小镇到江边仅有几里之遥,整个漫长的夏日,金沙江畔的河谷坝子都弥漫着溽热的气息。午后从小镇南望,金沙江南岸的天空都会高耸积雨云,如雪峰膨胀;在临近傍晚时,似豆粒撒地的疾雨自江上袭来,莽莽苍苍的群山与村镇在雨中唰唰地生长绿意。因此,故里一代代农人把金沙江上那片天空视作晴雨表。乡里汉子们每每提到金沙江,都流露出敬畏的神色和语气。作为世代守望这片土地的质朴汉子,金沙江是他们心里那条真正的大江。无论是用脚板丈量大山的赶马汉子,还是用臂膀和日子作硬碰硬较量的铁匠师傅,或者是一根扁担挑日月的江湖男人,都面色真诚地描述金沙江的险滩和惊涛,仿佛他们祖上曾吃过金沙江的大亏,或者是他们自己在江上翻过船、栽过跟头。“宁在深山挑日月,莫到江上担风浪”是老人对后生的告诫;“三千里金沙江,鹅毛漂不起,秤砣难沉底”又是民谣对金沙江的描述和传说。于是这条横贯乡南的神秘之江成为我童年的向往。步入初中后校址离金沙江更近了一步,加上我已在乡北湖里练出一身傲视同伴的游泳本领,按捺不住随伙伴们游金沙江的愿望,经常在周末骑着自行车,沿着稻田间的土路直插江边。雨季来临前的金沙江灰绿而宁静,裸露的江滩曝晒在刺眼的阳光下,一尊尊巨石卧在江边打盹,开阔的江面上不时乍现成片的漩涡,但还是觉得没有传说中的粗暴可怕。自视为浪里白条的少年们,在江北岸的沙滩上一阵阵狂奔啸吼,然后纷纷跃入金沙江的怀抱。寒冷彻骨的江水立即包裹了稚嫩的躯体,脚底深流的力量暗自将人往下拽,再望着江心不动声色地起伏的浪花和漩涡,迅速收住了击水中流的野心,只骑在江里漂运的圆木上,做个弄潮儿,把泅渡到江对岸的念头吞进肚中。横渡金沙江的梦想,一次次在跃跃欲试的冲动中搁浅。喜好结网临渊的父亲,在假日里不时带我去江边打鱼,常去的地方要翻过云川垭口,穿出牛坪子。金沙江在这儿完成它丽江境内的旅程,浩浩荡荡扑进钢城攀枝花大裂谷。有一次去打鱼恰逢金沙江数年不遇的洪峰,江村旁边,那汇聚了若干条山岭溪流的冲江河,在乡坝里横冲直撞的河流,一抵达金沙江边立即消逝了气焰,低头俯首汇入江流。据说那日江上游的不少村庄遭遇了洪灾,在我的视野里,金沙江完全是一条红色的巨蟒,或者说是一头发怒的野公牛,摧枯拉朽一泻万丈,雷鸣般的涛声完全掩盖了人的嗓门。平日那些卧在江岸的巨石完全没入江流,江上漂着巨大的树根和木料,在浪里翻滚着,突然戳在礁石上,一翻便没入水中。那些工业泡沫和撞烂的竹筏,似鸿毛一般随波逐流于浩淼的江心。那日,一条完全不同的金沙江刷白了我过去的印象。

  后来的人生旅途中,从雅砻江与金沙江的交汇口,上溯到藏地小镇奔子栏,我无数次靠近金沙江。这只是二千三百多公里金沙江有限的一部分而已。在那些走近金沙江的时光里,我一次次见识了它丰富神奇的面目,一次次在江涛里倾听它波澜起伏的灵魂。金沙江原始雄壮的力量,桀骜不驯的气质,包容万象的胸襟,冲撞原野的魄力,来自于万古奔流的洪荒岁月中与横断山的对抗。这旷日持久的较量所具有的悲壮惨烈,只有日月星辰可以作证。横断山锻打出金沙江傲视苍穹的能量,金沙江劈砍出横断山震古烁今的奇景。滇西北金沙江流域,那依稀居住着神灵的积雪山峰,绝崖与激流搏击的大峡谷,奏响生灵绝唱的荒原,让人想到一个古老得没有年龄的滇西北,一个把无尽的大山大水留作天地间遗产的滇西北。金沙江与这片土地的碰撞,大笔书写了波澜壮阔的历史。楚将庄硚溯金沙江入滇,开启古滇国时代;元忽必烈革囊渡江,屯兵金沙江两岸,促成南北民族大融合;独行客徐霞客探秘金沙江,得出金沙江乃长江正源之论,带来了金沙江大地理探索的黎明;洛克、顾彼得随马帮进入金沙江大峡谷,取到了大香格里拉神秘大门的钥匙;横枪跃马的红军渡江长征北上,燎原出一个新时代的星火前期,为金沙江的历史烙上红色印记。金沙江千万年来在横断山脉的大砍大杀,劈出巨大的海拔落差。金沙江峡谷地带是整个横断山脉海拔最低的地方,江畔稻花飘香蛙声清唱,攀枝花沿江点燃擎天火炬,古渡夕阳江村晚唱,山尖却耸云堆雪擎星抚月,牛角般的雪峰插入高天。金沙江无形中滋养了一个个高原民族,冲积出层层叠叠的文化邦域,让一片水土上的子民在心灵深处打上了它的烙印。


  金沙江是一部无字的浩佚书卷。

  金沙江是一架无弦的千里鸣琴。

  金沙江是一个敞向天空的大地画廊。


  如果说金沙江是一曲山水的博大交响乐,那么丽江便是交响乐的高潮,虎跳峡则是高潮中震天盖地的大鼓之声。金沙江在丽江境内奔腾六百五十一公里,独占金沙江的四分之一还多。石鼓名垂世,金沙浪拍天。撞上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后,金沙江竟然毫无惧色迎面扑来,偏偏在两个顶天立地的“大汉”中间突围而去。虎跳峡深达三千七百米,比闻名四海的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还要深一千五百米!在这里,世界上能量最充沛的河流,嵌落在世界最深的峡谷中,其势如万马奔腾。两岸山崖不但峭壁千仞,而且一部分谷坡的陡度竟然超过了九十度,反而向江心倾斜,峡谷的顶部居然比底部更窄。如果从阴森森的谷里往上望,顶上的天空,只不过是一条蓝线,天空下面的两岸悬崖,给人的感觉是要从左右倾复拢来,欲将这金沙江扼杀。如果从飞机上俯望,那刀劈斧砍的绵绵山脊中,奔腾咆哮的金沙江只不过是一条白线。据说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玉龙雪山发生了一次山崩,其壮观犹如氢弹爆炸。垒垒巨石,砸入江中,水柱高达几百米,直溅到哈巴雪山山腰的玉米地里。从此,虎跳峡大礁横蛮,险滩百态,金沙江水更是性如烈火,它在狭缝中挣扎、呐喊、吼声如雷地摆脱群山的禁锢,奏响了惊世骇俗的绝唱。我在虎跳大峡谷里俯仰时,遭遇了至今让我最失语的时刻:目光一次次在岩石上撞伤,又不停地在江流的浪花里缝合;野性的江水在谷底岁岁奔流,似一根根强劲的绳索勒进大山厚重的肌体,于是浪在翻滚中发出低沉的吼声,鼓声般在大峡谷里震荡。仿佛,祖先迁徙的足印还挂在歌谣的翅膀上飞翔,先祖入居大峡谷时听到的那声虎啸,化作江心巨石上一个美丽的掌纹。阻挡江流的谷底巨石失去棱角,在野鸟的光顾下呈现宁静和寒意。刀劈斧砍的崖壁肃穆而立,古木藤萝艰难攀升,筑巢的野蜂和弄险的松鼠营造人世之外的另一个家园。鹰是这儿的舞蹈家,在峡谷上空划出流丽的圆舞曲,年年岁岁不知疲倦地与云朵亲昵。太阳是大峡谷里醉人的灯盏,每天被谁吝啬地挑走。山体投下的巨大阴影里活着峡谷生灵,清脆的驼铃声在早早降临的暮色中回归,峡谷的琉灯挂在黑夜的额头,在大山母腹里亮起,与星辰呼应。

  金沙江里有多少朵浪花就有多少个奇幻动人的民间传说;金沙江里有多少个漩涡就有多少个土著秘史;金沙江里有多少个险滩就有多少首哀婉的民谣;金沙江里有多少个礁石就有多少个求生的信念;金沙江上有多少个回沱就有多少个老人在酒碗里讲述历史;金沙江上有多少个渡头就有多少个拯救苍生的英雄;金沙江上有多少只苍鹰飞翔就有多少个亡灵通向天堂;金沙江畔有多少个村庄就有多少条抵达家园的路径;金沙江畔的路上有多少块石板就有多少支马帮踏破洪荒;金沙江两岸有多少险壁危崖就有多少个不老的图腾;金沙江两岸有多少头牦牛就有多少种秘语咀嚼岁月;金沙江两岸有多少座山峰就有多少个站立不倒的硬汉;金沙江两岸有多少条支流就有多少个驮着月光的女人;金沙江两岸有多少个火塘就有多少个酒碗里升起太阳;金沙江两岸有多少个土司就有多少支弩箭射出自由;金沙江两岸有多少土匪就有多少朵野花溅着血泪;金沙江两岸有多少种声音就有多少种文化……

  在我为生计和梦想而奔波的旅程中,在我用文字扫描滇西北的时光中,金沙江一次次从我胸膛上流过。我为此陶醉为此感动的同时,金沙江流域日渐荒凉的山原和土地也惊心动魄地揪着我的心。早年在金沙江里骑着圆木漂流的情景,村长在放露天电影时声嘶力竭地宣传保护金沙江上游原始森林的情景,上世纪末长江中下游发生特大洪灾的情景,像一幕幕电影在我的内心闪现。森林在一个时期的过度开采,几乎未曾绝响的偷伐者的斧锯之声,使沿江山原似剃光的头颅跪祭苍天。而后暴雨如犁,犁出陡峭山体上无数深沟大壑,突兀的石头孤独的树木硬邦邦刺向蓝天,山水暴涌江中,滔滔洪流浑浊不堪。就我所见,虎跳峡以下的江段已看不到清澈江水,眼睁睁一江大水无法利用,干热的金沙江河谷张着干涸的嘴唇,于是出现了金沙江边因饮水断源而全村搬迁的村庄。一个个国家级贫困县还挂在金沙江这根藤上,保留着原始质朴的民族文化,苦难丛生的寂地上旗幡猎猎,山狗吠月,马嘶西风。

  我用文字在金沙江里舀一瓢江水,洗涤蒙尘的胸襟;我用双耳在金沙江上灌满涛声,伴我在茫茫尘世入眠;金沙江里硬如铁汉的石头,在我心里刻出难言的疼痛。


选自《延安文学》2011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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